更要命的是——張繼勛因為捅開了這個窟窿,而被河東方面的文武排擠、攻擊,同時在朝中也有人埋怨他無事生非,沒事找事,所以很快他就被調離麟州,丟去了內郡,相當于投置閑散。
而這無疑開了一個極為惡劣的頭。
國史記載:后知州事者懲其多事取敗,各務自守,以矯前失…
張繼勛多事被貶,那我們何必多事?
于是,西夏人再次將這塊土地據為己有。
這一地區,再次出現變化,就是龐籍帶上他的好學生司馬光,一起來到河東的時候了。
那一年是嘉佑二年。
司馬光當時年輕氣盛,是典型的憤青,一看這個情況就按捺不住,于是提出在窟野河以西筑壘以控制這塊沃土。
而恰好,彼時西夏主政沒藏家也看上了這里。
司馬光在沒藏訛龐面前,敗的一塌涂地。
但是,大宋雖然在軍事上輸了,但在外交和政治上卻贏了。
因為,沒藏訛龐企圖在宋夏邊境上,獲得自己家族私人領地的圖謀,引發了西夏國內的內斗。
在內斗中,沒藏家被迫讓步。
于是,大宋通過談判,與西夏訂立了新的和約。
根據和約規定,窟野河以西直至禿尾河的土地,無論宋、夏都不得耕種,亦不得筑壘,只能作為樵采、放牧的土地。
同時,兩國在當地派出的巡查士兵,不可以超過三十人。
和約同時規定,大宋的官民違反,西夏方面可以捉拿,并送大宋方面治罪,而西夏的部、民違反,則大宋可以停止寧星榷市。
寧星榷市是宋夏兩國最大的邊境榷市。
一旦停止,西夏的經濟就可能停擺。
所以,這份和約自訂立以來,宋夏雙方在和平時期都未再有人違反。
窟野河以西的土地,也就成為了所謂的甌脫地——緩沖區的意思。
這也是西夏立國之后,最守信用的一次。
可能也正是因此,司馬光才會覺得,可以靠外交、土地換和平。
他才會堅信,西夏人是可以被喂飽的。
就如同遼人一樣。
這些事情,趙煦在現代,跟著他的老師,翻閱了無數宋、夏、遼三方的記載,算是對其來歷、經過、發展、原委清清楚楚。
“陛下圣明!”韓絳心中一塊大石落地。
窟野河流域,對宋夏雙方,都有著至關重要的戰略意義。
宋得之,就可以將國境線推進到窟野河流域,進而窺伺寧西峰。
西夏得之,則可以將戰線推進到府州、麟州所在黃河流域。
所以,任何一方,據有此地,都必然爆發激烈的大戰。
更要命的是——這里其實不是理想的戰場。
因為還有一個第三方,在大同那邊居高臨下,旁觀戰事。
他們隨時可以介入。
所以,窟野河流域維持現狀,是當前國際局勢的現實所致。
除非大宋方面能夠確認遼人至少保持中立,不然擅自在這里與西夏大戰,大宋勝,遼人就會介入,大宋敗就更危險了,遼國騎兵可能和西夏軍隊聯手,夾擊大宋河東。
西夏方面,其實也有同樣的擔心。
他們可不會忘記,當年元昊暴斃,遼國從賀蘭山那邊長驅直入,直取興慶府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