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儒、小人儒,這是自古以來儒家內部劃分派系時對敵我的稱呼。
就和奸佞、小人、賢臣一樣。
運用之妙在于一心!
但,新黨卻提出了劃分的標準。
什么叫君子儒?務本的就是!
什么是小人儒?趨末的就是!
而務本與趨末,在新學的框架里,有著自己的解釋。
簡而意之,做事的、務實的,就是務本。
而追求名利和眼前一時之利,或者袖手空談的,就是趨末。
而在君子儒之上,就是領導一切的學術領袖,在世的孔子化身,行走于俗世的孟子、荀子、楊雄等先賢的集合體。
就是王安石過去擔任的角色。
故而,呂惠卿此時的心情,自不用過多描述。
在他看來,少主手詔,這是在隱晦的告訴他——愛卿是朕所要依仗的君子儒,是朕要學習的榜樣!
呂惠卿每次只要想到這里,都是渾身顫抖,亢奮不已。
因為他總會在腦子里,將少主的形象和熙寧初年的先帝重迭起來。
而他則會在這樣的幻想中,將自己視作當年的王安石。
熙寧初年的王安石,那可是帝師,先帝依賴、信賴并孺慕于他。
呂惠卿只要這樣一想,就充滿了干勁。
什么委屈都能受了,什么事情也肯干了。
以至
于他肯安心的在這葭蘆寨,等著西夏來使。
而不是再次揮師向北,直取明堂川。
呂惠卿的等待終于迎來了結果。
“相公!”他的愛將訾虎來到他面前,拜道:“西夏左廂神勇司監軍,派員來告,言其太后遣使嵬名謨鐸,從夏州經左廂入朝,乞相公派員接待。”
呂惠卿哼了一聲,傲嬌的抬起頭:“知道了!”
……
回到汴京的紫宸殿上。
“六哥,怎起和議之念了?”向太后驚訝的問道。
趙煦回頭,笑道:“回母后,這是皇考教的。”
“嗯?”
“皇考曾教我——兵者,非兵也,實乃政也,故此自古軍國一體!故此,兵事乃國事之延續,亦是關乎天下興亡,社稷盛衰之大事,不可不慎也!”
“故此,皇考教我,每當用兵,就當思考如何結束!”
“還命我量力而行,不可明知不可為而為!”
趙煦說到這里,露出回憶的神色:“皇考還言:無論何時,無論何地,人主都當留有冗余,以待非常!切不可有急躁之心,尤其不可有畢其功于一役之念!”
“凡用兵,不僅需思量勝敗,更當念民生之艱,量國家之財力!”
兩宮聽著,咽了咽口水。
“這是先帝?”兩宮心中同時生出疑問。
那個動不動就喜歡梭哈的先帝?
可能嗎?
群臣聽著,更仿佛在聽神話一樣。
先帝那樣的性子,能說出這樣的話?
可仔細想想……所有人都不得不相信!
因為先帝在其晚年經歷了五路伐夏的挫敗,也經歷了永樂城大戰的失望。
從元豐三年,到元豐七年,連續的軍事冒險失敗,或許真的讓他開始了反思,并將這些反思出來的心得,教給了當今。
也只有這么一個解釋!
不然……
還能是誰?
還有誰能說出,如‘兵者,非兵也,實乃政也,乃國事之延續’這樣富含哲理,同時蘊含著相當深厚的軍事政治心得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