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成想,程之才居然和蘇軾和解。
于是再貶蘇軾于崖州,讓他去釣魚,就這樣都沒有整死蘇軾。
老章當時氣的胡子都要翹起來。
但神奇的是,趙煦在現代,看過這對歡喜冤家的結局。
在趙佶上臺后,章惇被貶。
居然派了兒子章援去找蘇軾幫忙。
蘇軾則回章惇一封很長的信,信中沒有譏諷,也沒有陰陽怪氣,而是很樸實的回復了章惇,自己無能為力,但他知道一些養生的辦法,手里頭也有些養生藥,并將這些藥隨信送給了章惇。
蘇軾在寫完這封信后,病逝于常州。
而章惇也在一年后,貶死于湖州。
這就讓趙煦有些唏噓了。
而如今,蘇軾和章惇還沒有因為黨爭,而鬧到徹底撕破臉,老死不相往來。
趙煦自然是想著,讓這對昔年的朋友,后來的對頭,人生終末時,卻又和好的冤家,能有一個更好的結局。
蘇軾一聽,頓時眼眶一熱。
他想起了嘉佑九年正月的仙游潭前發生的恩怨。
也想起當年他和章惇,隔著一副《醉道人》的畫,互相題跋,隔空嘲諷、譏笑對方。
還想起了,當年烏臺詩案,章惇為了營救他做的那些事情。
他更想起了烏臺詩案后,他被貶黃州,舉目無親,連同宗同族的親戚都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弟弟蘇轍也被牽連被貶。
當時他唯一能想到可以幫他的人,就是章惇了。
于是連續寫了兩封信給章惇,請章惇幫幫忙,尤其是幫他照顧一下弟弟。
因為弟弟家有七個女兒。
為了嫁女兒,早已是負債累累,身體又不大好,所以請章惇多多幫忙,看看是不是關照關照。
如今,還是章惇,給他在御前進言,舉薦了他。
“果然,卿自任登州以來,撫恤百姓,鼓勵農桑,又承朕旨意,建港興漁,又以卿才名,吸引天下俊杰,匯聚登州!”
“章相公當初的評語,果然無誤!”
蘇軾眼眶一紅,拜道:“章學士,胸襟寬廣,能摒棄舊嫌,舉薦微臣,微臣慚愧……”
“果不愧是君子人物,國家能臣……”
“臣遠遠不如……遠遠不如!”
蘇軾想起了,他去年回京,章惇特意等他想和他見面,但他避而不見的事情。
心中越發慚愧。
趙煦卻道:“卿不必如此自謙!”
“卿之才干,朕已一一觀之。”
“卿于登州,興養濟院,建港口,為大奧,租賃漁船與百姓,更上書請登州開港,為市舶司,朕都是看在眼中,也多次通過京東都路走馬承受傳遞文字與卿,而卿也都能很好的遵從朕的旨意,將相關事情落實。”
“從這里就能看出,卿也是有王佐之才的。”
“所以,朕才會在命林旦制詞時,與之言:他人得授直龍圖閣乃其幸也;而蘇軾得授直龍圖閣,乃直龍圖閣之幸!”
“從此假龍成真!死而復活!”
在大宋,直龍圖閣在官場上,有多個形象鮮活的稱呼。
其中影響力最大的有兩個。
一為:假龍,意思是直龍圖閣,不算龍圖,只能算個假的,因為其位格很低,只是直閣。
與龍圖閣待制、龍圖閣直學士、龍圖閣學士這些威風八面,只授給待制級的重臣的貼職完全不能比。
同時,直龍圖閣,作為直閣的頂點。
也是有逼格的。
一般人想拿到這個貼職,根本不可能。
只有那些久在地方監司(轉運、常平、提刑)為官,卻怎么也升不上去的老臣,才有機會拿到。
而這些人,拿到這個貼職的方式,是純粹靠磨勘。
從直寶文閣,一步步水磨工夫磨上去。
等他們拿到手的時候,已七老八十,入土不遠,所以直龍圖閣又被人稱作:死龍。
拿了就死的例子比比皆是。
像蘇軾這樣,五十一歲這樣年富力強的年齡,以朝官身份拿到直龍圖閣的例子,從熙寧甚至治平、嘉佑就已經沒有了。
蘇軾當即俯首拜道:“陛下隆恩,親拔微臣,微臣感激涕零,必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