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不是學機械的但到底看過實物,加上軋棉機也不復雜,無非是一個表面布滿鋼齒的滾筒加上手搖的搖把和木制框架罷了。
如今,雖然沒有大量合格的鋼鐵。
但精鐵是不缺的。
尤其是鐵冶部門,開始對高爐、反射爐等技術進行迭代后。
現在專一制造軍器局的精鐵產量,已經能達到每個月十余萬斤的水平。
也就是冶煉技術還不過關,缺乏可以合格、廉價、優質的耐火磚,也沒有焦煤。
所以,煉出來的,只能算精鐵或者說粗鋼,質量暫時還比不上蘇州那邊的百煉鋼。
但蘇州的百煉鋼,加起來也比不上專一制造軍器局半個月的產量。
等到徐州那邊的鐵監投產,蘇州全年的百煉鋼產量,可能還不上那邊一天的產量!
這就是工業的恐怖力量。
即使只是原始的冶煉工業,一旦用上新技術,突破了冶煉的瓶頸。
其生產效率和生產速度,是手工業望塵莫及的。
就像眼前的這些軋棉機。
一袋袋棉鈴被工人倒進去,伴隨著手搖搖把的搖動,由皮帶以及圓軸組成的傳動系統開始工作,在傳動系統的帶動下,滾筒開始轉動,棉鈴被滾筒帶著卷入軋棉機內,在自然離心力的作用下,棉籽被甩出,而棉花纖維則留在了滾筒的內壁鐵齒上。
效率是崖州那邊的黎族棉農手工剝取棉籽的百倍、千倍!
就這么一臺簡單的軋棉機,一天就能干完黎族棉農幾十個人一個月的工作量。
于是,這個小小的軋棉車間,只靠二三十個人,五臺軋棉機,就能完全應付從熙河方面源源不斷運抵京城的棉鈴。
而正常情況,熙河今年那六萬畝棉田,將近七十萬斤棉鈴,恐怕至少需要數千工人,耗費一兩個月才能完成手工剝取棉籽。
以汴京工價,按照雇傭五千人算,單單是這筆成本,就可能要超過兩萬四千貫!
但現在,總造價不過五百貫的五臺軋棉機,加上二三十個工人,用上兩三個月就能將總數超過七十萬斤的棉鈴完全軋完。
僅此一項,每匹棉布的成本就要下降兩百文左右。
“陛下,預計年底之前,熙河棉鈴就可以全部軋完……”沈括在趙煦身邊輕聲介紹著。
“嗯!”趙煦頷首道:“沈卿又為國立功矣!”
“朕必不會虧待愛卿!”趙煦下意識的開始畫餅。
沈括連忙拜道:“為陛下效命,乃臣之幸也!”
“若陛下要賞微臣,臣乞將賞賜換臣妻誥命。”
沈括現在已經掌握了,家庭生存法則。
想要妻子高興,最好的辦法,就是給她加誥命。
短短一年多,他的妻子張氏,就已經從被貶被褫奪誥命的罪官之妻,搖身一變,成為了如今的潁川郡郡君。
趙煦聽著,笑了起來,左右也都哄笑不已。
托蘇軾的福,沈括如今已經坐實了他沈龍居的名頭。
“卿妻如今已是郡君,朝廷之制,郡君乃待制官員之妻的誥命。“
“祖宗之制,朕不好破壞。”
沈括頓時有些泄氣。
趙煦微笑著道:“不過,朕聽說,當年是卿妻之父,故淮南路轉運使張公,看出愛卿不凡,故將愛女下嫁的?”
沈括頓時漲紅了臉,躬身道:“回稟陛下,確實如此。”
當年,妻子嫁他的時候,他已經三十幾,將近四十了。
而妻張氏則正值二八之年。
又是他的頂頭上司張芻的掌上明珠,且還是遠近有名的美人。
若非張芻拍板,他那里娶得到?
所以,對于泰山他是永懷感恩的。
“這樣吧!”趙煦戲謔的看了一眼這個氣管炎,便道:“朕聽說,張公當年病逝,未得追贈。”
“朕今日就做主,命禮部以張芻為國選才,養育賢女有功,追贈通議大夫、禮部侍郎!”
沈括頓時歡欣無比,納頭就拜:“陛下隆恩,臣當百死報之!”
這可比給他升官還讓他高興。
沈括知道的,從今天開始,他肯定能獲得一個月的免打權。
說不定,今天晚上妻子還會服侍他沐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