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場給其寫了一首詩——南山新長鳳凰雛,眉目分明畫不如,年小從他愛梨栗,成長須讀五車書。
然而吳家人又是個什么性子?
這些年來大姐兒在吳家天天以淚洗臉,外孫吳侔也很難受。
但,那位新君卻出手,幫他們夫婦解決了這個難題——抓著吳安持當人質,同時利用了吏部的注闕選守之權,暗示甚至鼓勵王子韶,不斷卡吳家人的磨勘,從雞蛋里挑骨頭,逼得吳家人只能低頭認輸,甚至將當年的嫁妝也一文不少的送了回來!
堂堂天子萬金之軀,屈尊降貴,親自出手,就為了逼別人和離,歸還嫁妝!
這叫什么?
禮賢下士!
以國士相待啊!
吳瓊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獾郎,我也是讀過書的……”
“當初,吳起為士卒吸吮膿血其母因而哭泣,以其子將死……”
“當今官家對咱們家如此厚愛……”
“恐怕所圖也非小啊!”
“恐怕也是沖著獾郎的命來的啊!”
她太清楚自己的丈夫了。
執拗、固執、認準的東西,就會一往無前,即使碰個頭破血流,也不會有半點動搖。
而這樣的人,最怕的不是那些和他玩權術,搞手段的。
因為他的丈夫會及時抽身。
最怕最怕的,就是現在這位官家。
軟刀子殺人!
將你捧的高高的,對你無微不至,體貼細微。
但最終,他要的報酬,卻可能是他丈夫要豁出性命才能給的東西!
王安石聽著,吁出一口氣,道:“若真是這樣……”
“老夫行將就木之身,又有何惜?”
吳瓊的眼淚滴答滴答的掉下來。
她知道的,自己的丈夫的心,在去年冬天,就已經復活了。
在蘇子瞻送來登州魚干的時候,就已經活絡了過來。
不然他怎會寫詩唱和?
“不過……”王安石走到愛妻身邊,將她摟入懷中:“夫人也不必太過憂心!”
“官家也未必會愿意我這糟老頭子,拗相公回朝!”說到這里,他就自嘲的笑了起來
王安石對自己的處境,是有清醒認知的。
他是新黨領袖,一舉一動,都會牽動天下人心。
舊黨怕他畏他恨他,新黨愛他憚他也嫉他。
就算是先帝……
對他也是提防大于信任。
因為先帝知道他王安石的抱負!
君道無為,臣道有為。
以圣人自居,周公自詡。
所以當初托孤,根本沒有考慮他,甚至沒有考慮過任何一個新黨大臣。
而是直接選了舊黨的司馬光和呂公著。
而且是早早就定下來了——元豐七年秋,詔:明春延安郡王出閣,當以司馬光、呂公著為師保。
而當今官家,據說是先帝親自培養,帶在身邊,耳提面授指點出來的。
在這種情況下,他王安石根本沒有回朝的可能性。
“是嗎?”吳瓊抬起頭,看向自己丈夫已經雪白的胡須與頭發,以及那張已蒼老的臉龐:“獾狼莫要騙我。”
“我何曾騙過夫人?”王安石曬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