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王安石沉吟著,友人們見狀,紛紛拜辭而去。
王安石也回過神來,親自將這些朋友送下山,送到道路上他這才回到家中。
剛剛進屋,妻子吳瓊已在門口等著了。
“夫人……”王安石看向妻子。
吳瓊緊張的看向他:“獾郎……會不會是朝廷要起復你了?”
王安石慘然一笑,道:“怎么可能?”
朝廷是不可能啟用他的。
不僅僅是宮中的兩宮慈圣,朝中的舊黨大臣們。
就連那些新黨大臣,恐怕也不會想看到他這個領袖回朝!
是!
新學和新黨,都是他一手創建,并培養起來的。
可是,此一時彼一時。
新黨的大臣們,如今都已長大了。
這些人現在給他面子,叫一聲恩相,常常寫信來,與他說京中事情,就已是不錯了。
然而,他只要出山。
恐怕立刻就會在很多人眼里,變成一個又老又拗,還不懂變通的糟老頭子。
甚至,會有人當殿攻訐,一個個帽子往腦袋上扣。
再說了……
當朝的官家,對他是個什么態度,還未可知呢?!
而他王安石,是絕對不會在一個得不到足夠支持和信任的官家面前為臣的。
那樣太累,也太折磨人。
嘗試過一次的他,絕不想嘗第二次了。
看著吳瓊明顯不相信的神色,王安石安慰道:“放心好了,老夫是不可能也不會回京的。”
自隱居以來,他連詩詞文章都不寫國事、政治和抱負了。
對于政治,他確實是死心了。
吳瓊嘆道:“獾郎莫要騙我了……也莫要騙自己……”
“去年新君初即位,呂晦叔與司馬君實入京,獾郎當時是何模樣?”
那時的王安石心如死灰,枯坐禪院,連胃口都沒有多少。
“而當新君的所作所為,傳來江寧后,獾狼又是怎樣?”
吳瓊記得,當呂希哲的書信送到江寧后,自己的丈夫就走下了保寧禪院。
“韓絳韓子華拜相后,獾郎又是如何?”
王安石沉默了,他騙得了自己,但騙不了妻子。
這個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起長大,又相濡以沫數十年走到今天的發妻。
他們是夫妻,是親人,也是知己。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吳瓊更清楚他的人了。
吳瓊還在說話:“今年以來,官家屢屢加恩于我家……”
“連棣兒都能被允許跟隨章惇南下……”
章惇以執政出鎮廣西,自然是可以自由征辟幕府官員的。
但問題是——任用王安石的孫子?
這可是大事!
沒有最高層的點頭,他章惇根本不敢做。
“前不久,官家又強壓著吳家和離,讓大姐帶著侔兒一起回來……”
天下人都知道,王安石對自己的外孫吳侔有多么寵愛?
當年,吳侔第一次見王安石,王安石就喜歡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