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她即使會同意,大概率也不會這麼快答允。
趙煦迎著兩宮的神情,想了想,答道:“太母丶母后,臣在集英殿,只是讀書,先生們也很少與臣談及國朝重臣……”
這話必須說。
因為,集英殿經筵官們,是只負責教育的。
若趙煦嘴巴一張一閉,拿著他們的話來當證據。
那麼御史臺的烏鴉們,立刻就會跳起來,抓著經筵官們就是一頓混合雙打。
你們算什麼東西?
也敢在御前,品評天下大臣?
“不過,臣閑暇時,喜歡命崇文院與吏部,遞呈諸路大臣丶先朝宰執的告身丶履歷文字……”
“故此,對諸位可堪拜授宰執的大臣們,還算是稍有了解。”
“以臣觀之,如今國朝諸路守臣,能拜宰相者,不過五人而已!”
“前右相丶福建觀察使丶提舉泉州市舶司丶潤國公蔡相公……”趙煦首先點蔡確的名:“相公是皇考所任的輔臣,也是有功社稷的功臣。”
“相公今已出判福建一年有馀,政績斐然,福建各地走馬承受,都說——自相公判福建以來,福建各州,工商興旺,四方商船匯聚……”
“如此,蔡相公當可堪宰相!”
“只是……”趙煦話鋒一轉:“相公在福建,諸事尚未功成,若貿然換將,臣恐有當年張晉州治安豐之憾……”
張晉州,就是仁廟時的名臣張旨。
其在世時,官階并不高——官終光祿卿權判西京御史臺。
因為他最后一個實差是以直龍圖閣知晉州,故此世稱張晉州。
其官階,大抵就和在洛陽地窖里寫資治通鑒時的司馬光相差無幾。
但他卻是仁廟時代,大宋消防隊里,最有政績的一人。
從南到北,從民政到軍事,從水利到打灰。
他所到之處,皆務實事,而且都做出了讓人驚嘆的政績。
安豐塘工程,就是他的起家工程。
明道年間,張旨為淮南西路壽州安豐縣令。
而安豐塘,就是安豐縣,乃至于整個淮南西路最重要的水利設施!
正是張旨當年治下,其古稱芍陂,相傳為春秋時楚國名臣叔孫敖所建。
張旨到了安豐后,很快就發現了——這春秋時的古老工程,好像藥丸啊!
這也正常。
上一次,大規模維護丶修葺安豐塘,還得追溯到隋代的名臣陳規。
距離大宋,已有差不多五百年時光了。
到了仁廟時代,這座古老的水利設施,早已經出現了各種各樣的隱患,已經失去了其調節水力,灌溉農田的能力,反而成為了一個洪澇時節的隱患!
于是,當時還年輕力壯的張旨,決意重修安豐塘。
他一面去本地豪強丶富戶家化緣,籌措財帛丶物資。
家在壽州的呂家,也被他薅了一次羊毛。
另一面,他還動員了安豐軍民數萬人,更從上司那邊,拿到了給力的支持。
只能說,張旨的嘴皮子,確實厲害!
就這樣,張旨將已經五百年沒有大規模翻修的安豐塘,重修了一次。
疏浚河道數十里,設立水門數十座,新修堤壩三十馀里,還重新將已經淤塞的湖泊的淤泥給清了一遍。
安豐塘,重新復活,煥發出新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