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歷代趙官家,總是在想方設法的,測試他的臣子,并pua他們,將他們規訓成皇權的形狀。
雖然很多人都曾試圖抗爭。
比如說,當年的范文正公。
然而,自慶歷新政后,范文正公再也沒有回到過朝堂,再也沒有進入兩府!
這個事實,讓很多人瞬間清醒。
想進兩府,想秉國政,想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就必須跪著!
不想跪,想站著進兩府?
沒門!
至少,在一個成熟的趙官家面前是沒有這個可能的。
所以,這就是王安石二次罷相后,只能隱居江寧的緣故。
他竟想站著輔政?甚至以師臣自居!
元佑以來,倒是出現了不少站著進兩府的例子。
甚至有了廷推,推選執政的制度。
這讓中外士大夫歡喜鼓舞,都認為是好時代來了,大家要過好日子了。
但如今看來……
隨著少主年歲漸長,那獨屬于趙官家們的特點,也開始覺醒了。
文彥博只能道:“圣明無過陛下……只是這樣一來,難免錯失大臣。”
趙煦點頭:“所以,朕也沒有強求御史言官們每一本札子,都必須言之有物啊!”
“三本言事札子,起碼得有一本,讓朕看得下去,提得起興趣吧?”
“陛下……”文彥博猶豫了一會后,還是選擇了開口問道:“您春秋正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老臣冒死進言……”
“陛下若每本奏疏都看……恐怕有傷圣體!”
趙煦點頭,道:“多謝太師關心。”
“不過,太師恐怕不知,朕其實很少看具體的彈章。”
“只有那些被挑選過丶言之有物的札子,才會送到朕這里來……”
文彥博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茶湯。
他聽出來了,在這皇城之中,存在著一個專門給天子閱讀御史臺彈章的機構。
只是……
文彥博忍不住皺眉,心道:“老夫怎沒聽過風聲?”
“難道是內臣?”他的眼睛,在趙煦身邊的馮景身上掃了掃。
旋即他就否了這個可能性。
內臣,在大宋的體制內,根本不可能也不敢做這個事情。
一旦被發現,必是朝野群起而攻之。
而且,以當今天子的城府和性子,也不可能讓內臣沾染這個權柄——誰不知道,當今天子好史?
每次集英殿經筵,都會和經筵官討論史書故事。
而史書上,白紙黑字,可是將漢唐宦官們,是怎麼竊弄權柄,又是如何憑侍威靈,乃至于以奴欺主,寫的明明白白。
等等……
集英殿!
文彥博猛然驚醒!
是啊……
集英殿的經筵,有多久沒有傳出過消息了?
特別是今年正月過后,就取消了宰執元老,每月初一十五赴集英殿經筵的制度。
這是天子已經可以獨立聽政的先聲。
而從那以后,集英殿上的事情,就再沒有外泄過。
沒有人知道,在那經筵上究竟發生了何事?
外界只能通過起居郎的記載,窺知一二。
而起居郎,只會記錄經筵本身的內容。
無非是今天經筵官是誰?講了什麼?
而從當今天子赴經筵以來,經筵后都會有一個時辰甚至更久的討論時間。
這種討論,從最開始的針對經義,慢慢發展到國事丶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