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正是朝野上下,都開始擁戴天子親政的源頭——一個屢屢在經筵上,對國事丶政務發表自己意見,還言之有物,甚至屢屢發出『仁圣之言』的天子。
當然,必須擁戴了。
去年,天子和經筵官丶伴讀,以及宰執丶元老在經筵上坐而論道。
今年,會不會直接拿著相關札子討論?
甚至,讓經筵官們,直接協助天子,審閱相關札子呢?
很有可能!
漢之尚書臺,最初不就是一個在內廷,給漢家天子們處理相關文書丶瑣事的機構嗎?
然后呢?
尚書臺的長官尚書令,就變成了實際上的宰相!
而文彥博身上兼著侍讀的頭銜,也是經筵官的一員。
只是他很少去經筵,今年更是一次都沒有去過。
不止是他,其他有著侍讀丶侍講頭銜的宰執元老,在今年經筵重開后,也都默契的選擇了不赴經筵。
所以……要不要找機會,去參加一次集英殿經筵?
文彥博幾乎是立刻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數十年的仕宦生涯,讓他知道,好奇是從政的最大敵人!
于是,文彥博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只道:“若是這樣,老臣就安心了。”
趙煦陪笑一聲,便問道:“太師今日入宮,可是有什麼事情要與朕說?”
文彥博想了想,就巍巍顫顫的起身,拄著幾杖,對趙煦拜道:“陛下,老臣聽說,陛下已下詔敕,欲拜知黃州臣汲為都水監,知潁州臣臺符為刑部侍郎兼大理寺卿?”
“有這個事情!”趙煦微笑著:“太師對此有疑議?”
他現在很好奇。
等蒲宗孟回京后,這朝野內外,會有怎樣的反應?
反正,趙煦在這個事情里,已經美美的隱身——發出召蒲宗孟回京述職的旨意的人是兩宮。
而且,根本沒有通過三省,而是直接走的內降。
所以,只要不出意外,朝臣知曉這個事情的時候,恐怕蒲宗孟人都已經到了汴京。
生米煮成熟飯,只能無能狂怒。
文彥博躬身再拜:“老臣豈敢!”
“只是有幾句話,想面奏陛下,請陛下留心思量。”
“嗯!”趙煦起身,扶著文彥博,讓他重新坐下來,道:“太師請說,朕洗耳恭聽!”
他和文彥博丶張方平,經過這兩年多的磨合,早已經形成默契了。
文彥博被趙煦扶著坐下來后,先是謝恩,然后才道:“陛下……”
“知黃州臣汲,臣并未接觸過,也不太了解,不好評價……”
“但知潁州臣臺符,卻是老臣舊年的門下故吏!”
“不瞞陛下,這位大臣的能力,老臣至今都是認可的!”
“但以刑統而論,當代能出其右者,不過五指之數!”
作為熙寧丶元豐時代,叱咤風云的人物。
崔臺符的業務水平,自然毋庸置疑!
但也正是因此,他才會被人忌憚。
因為此人,其實既不是新黨,也不是舊黨,而是純粹的帝黨。
且是最沒有底線,一切唯皇命是從的帝黨!
所以,這幾天來,宰執大臣們私底下議論,大家都覺得,現在天子召回楊汲丶崔臺符兩人。
若是全部駁回,恐怕天子沒有臺階下。
很容易造成不好的影響,也容易讓小人有可趁之機——這里的小人,指的是他們隊伍里的其他人。
因為,大家都懷疑,若到時候天子決意強行任命,甚至遷怒于群臣。
那麼板子打下來前,就會有人當逃兵,跑到帝黨陣營背刺大家伙!
這一點,是不用懷疑的。
國朝一直如此!
典型的就是當年的濮議——明明說好了,大家一起反對。
結果,到了朝堂上,韓琦丶歐陽修,直接跳反了!
什麼皇伯?
分明是皇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