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份的《汴京新報》嘍!”
“交趾進奉使黎鐘等被責,本報評論員胡飛盤對此點評:區區小臣,妄圖挑撥離間,破壞圣朝天子與交趾郡王君臣之誼,實在可殺!幸得天子圣哲,洞察情弊,知其偽詐,天下幸甚!”
楊汲頓時被吸引了過去,他循聲望去,便見到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帶著兩個八九歲模樣的孩子,他們手里捧著一撂厚厚的小報,身上背著一個裝錢的褡褳。
他們的臉,很干凈,眼神也很清澈,身上的衣服更是干干凈凈。
楊汲見著,輕聲道:“這就是汴京城,絕對不能傷害之人了……”
他在江寧和應天府,都聽過,汴京報童的傳說。
傳說中,這些報童走街串巷,身上的褡褳里,總是裝著幾百到上千的銅錢。
然而無論是汴京的潑皮無賴,還是那些趾高氣昂的衙內二代,都沒有人敢搶掠、傷害他們。
因為,傷害他們的代價,是一般人所無法承受的!
上一個傷害他們的人叫吳安持!
而吳安持,迄今都被關在太學!
責授詔書中那一句:自棄圣人仁恕之教,不恤百姓疾苦,直接將之釘在了恥辱柱上,為天下人所唾棄。
而其起源,只是吳安持打了一個報童。
盡管有些人認為,那或許只是借口,不過是宮中在借題發揮。
但,哪怕在江寧府,衙內們若是要上京,其長輩也會千叮嚀萬囑咐——萬不可為難報童!
天威難測!
萬一呢?
故此,這些報童成為了這座帝京中的‘無敵之人’,在地方上衍生出了許多傳說與故事。
想著這些,楊汲就露出笑容來,他走上前去,從身上摸出五個制錢,對那三個報童前說道:“給我來一份!”
“好勒!”年紀大的報童,熟練的接過銅錢,丟進褡褳里,一個八歲模樣的報童,立刻將幾張小報遞給了楊汲,奶聲奶氣的說道:“客官今日買我家的汴京新報,可是買的呢!”
“今日小報,除了朝報、衙報外,還有最新的《三國演義》連載和我們《汴京新報》最新推出的一個話本故事,喚作《西游釋厄傳》,講那大唐高僧玄奘西求真經的故事!”
“所以,今日的小報,比往常要多!”
“哦!”楊汲接過小報,笑了起來:“這樣嗎?那就多謝了!”
買了小報,楊汲拿著它們,帶著隨從們,就近找了家孫家燒朱鋪——他在應天府已聽說過這家據說在口味上不遜色于大相國寺的燒朱鋪的燒肉店的名聲。
便慕名點了孫家燒朱鋪的招牌菜,又給隨從們點了酒肉。
他這才拿著小報,坐到這燒朱鋪靠窗的一個位子,慢慢的看起來。
“有趣……有趣……”這一看,楊汲的眉頭就飛揚了起來。
實在是這《汴京新報》果然和傳說中一般。
其用詞直白,從不堆砌詞匯,只用普羅大眾,特別是閑漢們能聽懂的話講述、介紹朝廷或者宮中的事情。
而那叫‘胡飛盤’的所謂評論員所寫的所謂評論員文章,更是這小報上最好玩的。
因為,人家可以肆無忌憚的對外交上的事情,發表他的‘高見’。
須知,這可是很多朝臣,也未必敢隨便發言的事情。
而其對交趾的輕蔑與忽視態度,在文字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正好,在楊汲的位子不遠處的食客,也在議論著今日的汴京新報上的內容。
“哪怕是交趾郡王,也不能破壞交趾與大宋的君臣之誼!”
“這胡飛盤,總算又開始說人話了!”
“就憑這句話,當滿飲此杯!”
楊汲循聲看去,看到了幾個穿著粗麻衣的漢子,正圍著一盤燒肉,就著酒,聊著天。
“胡飛盤?總算說人話?”楊汲咀嚼著那些漢子嘴里的內容:“也就是說,這汴京新報有一段時間說的話,不怎么叫人喜歡了……”
這是很關鍵的東西。
因為,哪怕在江寧府,也有人知道《汴京新報》的態度,或許就是宮中的態度。
所以,看報是在京官員的必修課。
傳說,御史臺的烏鴉們,更是每天都會看《汴京新報》,以便從中找到終南捷徑。
繼續翻動著手中小報,在二版的角落里,楊汲看到一個豆腐塊大小的報道——縣、鎮胥吏或不服開封府。
再看內容,雖然只有幾十個字,用的也都是、大概、聽說一類的形容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