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使得阿里骨得以依靠養母喬氏,發動政變,襲殺欺丁之母牟欽氏,斷絕了董氈通過牟欽家聯系上欺丁的可能。
然后,在董氈死后,秘不發喪,趁機派人找到欺丁,將之斬殺。
殺了欺丁后,阿里骨立刻就對其他董氈子女下手。
董氈的所有親生兒子,全部被斬殺。
青唐城就這樣完成了權力更替。
而邦彪篯亦是阿里骨確立的繼承人和最年長的兒子。
若其在汴京時,青唐有變。
難保青唐城里不會有人學習阿里骨的先進經驗。
邦彪篯自也知道這個,他苦笑著搖頭:“相信我!”
“只有我留在汴京,才能讓父贊普的事業得到延續!”
“我若離開汴京,我們父子就都會被人斬殺殆盡!”
他看向那武士:“去年戰后,緬藥家(吐蕃人對黨項嵬名氏的稱呼)遣使向父贊普求娶女兒……”
“父贊普便將我的兩個妹妹,送去了緬藥家……”
這種事情,在過去很尋常。
黨項和吐蕃,在過去這數十年中,其實一直互相聯姻。
緬藥家的公主嫁來青唐,青唐贊普的女兒送去興慶府。
即使雙方交惡,兵刃相見的時候,類似的聯姻也在進行。
但,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
攻守之勢已經異形!
現在的朝廷,已經不是過去的南蠻了。
他們的強大,超出想象!
而現在的青唐城,也不是過去的青唐城。
沒有真正的吐蕃贊普血脈在身的阿里骨政權,又在戰爭中遭遇大敗,統治繼承和合法性,都已經動搖。
就像個搖搖欲墜的老房子,可能隨便被人踹一腳,就會崩塌!
邦彪篯吁出一口氣:“此事,若被朝廷知曉,定當引得阿舅震怒!”
“天子一怒,流血漂櫓,伏尸百萬,青唐如何承受得起”
邦彪篯低下頭去:“為今之計,為圖存續,只有我留在汴京,自請為質,恭順侍奉阿舅,方能解此厄難!”
道理是簡單的。
假若青唐吐蕃,在戰敗后和緬藥家聯姻的事情被朝廷知曉。
問罪下來,怎么解釋
解釋不清,官軍就可能征討青唐城。
甚至,官家都不需要自己動手。
只消遣巴氈角(趙醇忠)或者溪巴溫,討伐青唐就可以了。
名義都是現成的——為董氈、欺丁復仇,延續偉大的唃廝啰的基業。
但,若邦彪篯留下來,以質子的身份,取信朝廷。
那么,即使朝廷知道了,他也可以解釋——此乃與西賊虛與委蛇!(我們和緬藥家只是逢場作戲)
若朝廷有疑,臣乞為先鋒,征討西賊,以表忠心!(漢家阿舅大官家,才是我們父子心中唯一的太陽!阿舅若不信,俺這就去砍了緬藥家的腦袋來證明我的忠心!)
邦彪篯說著,就抬起頭來,望向頭頂清冷的月亮,悠悠的道:“這是現下唯一的活路!”
緬藥家,在去年的戰爭中,被打的鼻青臉腫。
更因為戰敗,國中發生了分裂。
國相梁乙逋,迄今依然打著‘防備南蠻入寇’的名義,率兵屯駐于天都山一帶。
興慶府里的太后和小兀卒,對此無可奈何,只能拼命的遣使去遼國,請遼人下場來調停。
以邦彪篯所知,三個月前,梁乙逋才在遼人的壓力下,上表興慶府,重新表達了愿意聽從兀卒旨意的態度。
但是……
他依舊拒絕回興慶府。
只是遣還了,戰后一直被其扣押的鐵鷂子和潑喜軍等精銳。
所以,現在的緬藥家,是指望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