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疍民,甚至連遮羞的布料也沒有。
赤條條的在船上,渡過自己的一生。
他們沒有文化,不識字,也不懂律法。
所以,經常淪為官府胥吏的敲詐對象。
“回相公,廣南西路沿海諸州,自古就有疍民……”蘇子元答道:“當初,陳文忠公(陳堯叟)治桂,便曾命疍戶督舟,運糧于瓊州,以濟瓊州軍民!”
“及章相公奉詔南征,得勝之后,總理廣西諸州,察訪民情,知疍民艱苦,乃請旨于天子,得旨后布告疍民,以天子恩旨,允其等登陸營田,授給其田土、耕牛,免其賦稅三年………”
“又自廉、欽等州,建‘澄海軍’,募疍民為兵,以督交趾貢米入桂并轉運廣南東路、雷州、崖州等事!”
“廣南西路十余萬疍民,因此歡天喜地,人皆曰:章相公活我!”
說著,蘇子元就指著邕江上,絡繹的舟船:“相公且看,這邕江上的船只……”
“十之八九,皆是舊疍民所操!”
沒有比世世代代,祖祖孫孫,都生活在江河湖海之上的疍民,更懂駕船的人了。
現在的邕州,之所以能在短短一年多時間,變成現在這個珠江左右江流域的貿易中心。
全賴這些疍民駕船往來,將來自交州、交趾、大理國以及西南諸蕃的商品、貨物運抵邕州。
然后,再從邕州,將中原商貨,售與各地。
蔡京聽著,頓時奇怪起來,問道:“福建亦有疍民……”
“但吾聽說,疍戶狡詐,不安其生……”
他看向邕江上的船舶:“章相公是如何叫他們聽令守法的”
在蔡京的印象中,疍民們都是些不守律法,很不安分的人。
他們厭惡官府的管轄,卻又不得不接受官府的壓榨。
所以,只要有機會,他們就會想方設法的逃脫官府的控制。
怎么可能,給官府打工
蘇子元笑了:“章相公之策,很是簡單……”
“足餉!足食!”
“澄海軍兵士,月給軍餉兩貫,祿米一石,另有鹽巴、茶葉、布匹等賜!”
“若是出海行舟,運米至崖州、雷州者,更增月俸一貫,加給祿米兩斗!”
“疍民得知,自然踴躍投效!”
疍民們過去在水上生活,都是抓到值錢的魚(譬如海鱔)就得趕緊上岸賣掉,以防止魚死掉,賣不出去。
而商販們知道,疍民的這個痛點,就抓住不放,使勁的壓價。
胥吏們也知道疍民的這個軟肋,同樣抓著不放,敲詐勒索。
于是,疍民們經常是賣魚所得的錢,剩下來只夠買一兩斤米。
而這一兩斤米,就是全家人一天的食物——別覺得多,因為疍民是家族聚居的。
一對夫婦,經常生于七八個甚至是十來個孩子。
故此,疍民的飲食,以粥飯為主。
而,章惇來了后,布告疍民,愿意上岸的,官府劃給土地,租給耕牛,貸給種子,還免除前三年的一切賦稅。
然后,從這些人里,揀選青壯,編為澄海軍。
讓他們成為了廣西-交州-交趾-雷州甚至是-廣南東路的水系和海路的運輸力量。
過貫了苦日子,天天餓肚子的疍民,哪里接受的了這種誘惑
不過年余,就有著十幾萬疍民,或上岸耕種,或投軍操船。
他們中的無數人,生平第一次吃到了香噴噴的白米飯,穿上了嶄新的衣服。
自然的,就會對章惇感恩戴德,對大宋朝廷充滿向心力。
蔡京聽著,卻是瞪大了眼睛:“月給祿米一石,軍餉兩貫!”
“廣南西路哪來這許多的錢米”
說到這里,他就愣住了。
然后他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