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的說,現在向宗回、高公繪能在熙河種,第一個要感謝的就是王韶,然后是李憲。
而王韶的事業,現在也有了繼承人——其長子王厚,如今官拜河州通判,與河州知州種樸搭班子,配合默契,在去年的戰爭中,河州馳援溪哥城,后勤補給以及傷兵安置,皆賴王厚。
戰后,論功行賞,王厚以軍功自通直郎(朝官第一階,正八品)超遷為朝奉郎(正七品),并加貼職為直秘閣,依舊為河州通判,但特許直奏權。
這自然是趙煦的抬舉。
概因王厚,在他上上輩子乃是他的愛將——紹圣時,就主動從文資換武資。
其后屢立戰功,一路從諸司正副使,升到了橫班——拜東上閤門副使、湟州知州。
自然的,對這樣的心腹爪牙,趙煦是有機會要提拔,沒機會也要創造機會提拔。
如今更是借著出幸蔡確府邸的機會,崇其父功以助其名。
同時,這也是政治宣稱——親自給王韶開邊的正當性和正義性背書。
從今天以后,再有不開眼的,污蔑王韶、造謠王韶,說什么王襄敏晚年悔恨開邊,殺孽太甚。
甚至于造謠王韶晚年生瘡,全身腐爛,就是早年殺孽過甚的報應。
那便休要怪趙官家鐵拳之下不饒人了。
是……
趙煦是下過旨,還當著滿朝文武發過誓——除謀逆等十惡不赦之外,不因言加罪于人。
可搞人為什么一定要用文字獄
刑統之中,有的是殺人滅族的罪名!
……
天子殊禮相待,王家上下,頓時誠惶誠恐。
此時,王韶的遺孀那位被封做江國夫人的楊氏已經去世。
王家如今在京中當家的,便是在備考明年科舉的王韶幼子號做十三郎的王寀。
故此,在惶恐之后,這位十三郎便在家人的推舉下,率著家中上下,來到逍遙攆之前,叩首拜道:“太廟齋郎臣寀,率闔家老小,恭問皇帝陛下圣躬萬福!”
趙煦瞧著這個跪伏于自己面前,約莫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見著他稚嫩的模樣,道:“卿就是皇考曾與朕稱贊過的襄敏公家的十三郎吧”
“臣惶恐,愧不敢當!”王寀再拜。
趙煦瞧著他,想著王韶的功勞,也念著乃兄王厚的忠勇,便有心提點幾句:“卿在家,可曾用心于功課”
王寀頓時再拜:“回稟陛下,臣自蒙朝廷恩典以來,便矢志于報效國家,一直在家努力于圣人經義,今已過開封府鎖廳試,正欲發奮,以待明年科場!”
趙煦聽著恩了一聲,對王寀道:“善!”
“卿既讀圣人之書,自當從圣人之道!”
說著,他就輕輕點了一句:“當以仁義為道,忠恕為教,敬鬼神而遠之!”
在最后一句話上,趙煦特意提高了一點聲量。
王寀聽著,卻是沒有反應過來,只再拜道:“諾!”
“臣謹遵德音教誨!”
直到御駕遠去,他起身的時候,才忽感一直心悸,望著車駕,渾身戰栗。
因為……
他在守孝的這三年中,曾有一次生病,于是就感到了生命的脆弱,開始向往傳說的神仙方術,涉獵神怪之說,以期覓得長生之術。
……
車駕繼續向前,不多時便到了一處門前列戟的宅邸之前。
身服紫袍,腰纏玉帶,戴著展腳幞頭的蔡確,已領著闔家上下,在大門前擺好了造型。
待得車駕近前,蔡確便領著全家老小一起上前迎接。
“觀文殿大學士、福建觀察使、判泉州兼提舉泉州市舶司、上柱國、御賜紫金玉帶、食邑四千五百戶、食實封一千四百戶臣確,恭迎皇帝陛下駕臨,恭問皇帝陛下圣躬萬福!”
趙煦端坐在逍遙攆上,聽著蔡確那熟悉的福建口音,上上輩子的無數記憶,在腦海中回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