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事堂,既民間的正廳。
而民間布衣百姓家庭的正廳,則是從先秦的寢廳沿革而來——禮,庶人祭于寢,唯以義起可也!
所以,哪怕是在民間的百姓之家,正廳也是女子輕易不能踏足之地。
因為,這實際就是家廟。
是供奉先祖神主之地。
也是祭祀先人、神明之所。
只有嫁娶、祭祀、法事以及成年男子加冠禮的時候才可以啟用。
當然,士大夫家自有家廟、宗祠。
所以,這正廳就成了事堂。
但,其地位與神圣性依舊不可動搖。
哪怕新學思想,比之舊學中的那些道學先生要開明許多,可女子依然不被允許踏入事堂,甚至連靠近也不被允許。
趙煦自是沒有回應蔡府女眷們的禮數,只是微微頷首。
“官家……”蔡確則躬著身子,引著趙煦來到事堂前,就輕聲請罪道:“圣駕臨幸,臣未曾灑掃熏香,唐突圣駕,合該萬死!”
“還請官家恕罪!”
趙煦哂笑一聲:“此朕之失也,與相公何干”
“要說唐突,是朕唐突了相公才是!”
正常情況,他應該先下旨給蔡確,然后讓蔡家仔細打掃內外,將所有屋舍都用香熏上一遍,就像趙煦之前三年,幸文彥博府邸和韓絳、呂公著宅邸一樣。
但,趙煦此次卻是忽然襲擊,蔡確得到消息后,只來得及簡單打掃一二,圣駕就到了家門口。
可也正是如此,才說明了蔡確的圣眷之深!
“不敢!”蔡確小心的說道:“陛下圣駕駕臨臣宅,此臣及臣家上下,千秋萬代之幸也!”
趙煦頷首,然后看向面前中門洞開的事堂,道:“汴京天寒,相公且與朕入內說話吧!”
“諾!”蔡確低頭:“臣恭請陛下,移駕事堂!”
便領著趙煦,進了他家的事堂大門,然后恭恭敬敬的將趙煦請到主位上坐下來。
再帶著闔府男丁,在大堂上,規規矩矩再拜謝恩。
感謝圣駕臨幸,感恩天子垂顧。
趙煦坐在那張可能是蔡確家人緊急準備好的坐褥上,望著滿堂的蔡府男子,輕聲說道:“相公與諸位愛卿、郎君快快請起!”
“朕今日來,是為慰勉相公在福建艱辛為政之苦,那許多的俗禮便不必拘泥!”
“都坐吧!都坐吧!”
眾人在蔡確的引領下,自是承恩拜謝不已。
之后才在趙煦的再三要求下,依著身份地位,各自坐到了屬于他們的位置上。
作為主人,蔡確自是坐到了趙煦左側下首的第一個位置。
趙煦等眾人都坐下來后,就依著故事,對蔡確道:“還請相公,為朕介紹一下,今日在此的諸位賢臣!”
“臣謹奉德音!”蔡確起身一拜,就開始了介紹。
從其胞弟蔡碩開始,一一的引見。
趙煦則始終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不時頷首,時而稱許,時而贊揚。
蔡府上下,都是異常興奮。
畢竟,能呈名諱于君前,這是士人莫大的榮譽!
即使蔡確是宰相,但其家人多數一輩子都沒可能在御前露面。
譬如蔡碩,元豐八年以來,就一直在軍器監。
卻從未和趙煦說過話——頂多是偶爾朔望朝,趙煦坐朝的時候,跟著班次,到文德殿上拜謁。
而天子坐衙,只是禮儀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