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紹庭于是就將自己在路上碰到了呂陶被一個內臣帶著,向皇城而去的事情,與文彥博說了。
文彥博聽完,一點也不意外,他呵呵一笑:“這個呂元均啊!”
“當初,官家拔擢其為殿中侍御史知雜事時,老夫就和他說過了……”
“官家命汝,乃是監蘭臺諸院,為元祐新政,保駕護航的!”
“他當時當著老夫的面,答應的好好的,如今看來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可惜了!可惜了!”
說著,文彥博就看向了皇城方向。
作為四朝元老,從仁廟時代走到今天,經歷了無數風雨的老臣。
文彥博對于大宋朝的情況,看的比誰都清楚。
在嘆息幾聲后,老太師就在婢女的攙扶下,慢悠悠的起身,對富紹庭道:“德先且先在此吃些茶水!”
“老夫今日參禪的時間到了,就不陪德先了!”
“太師慢走!”
……
文彥博在婢女的攙扶下,回到后宅,旋即將手微微用力,兩個婢女立刻恭敬的松開。
當即天子御賜的幾杖,被遞了過來。
文彥博握住幾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瞬間為之一變,從那個老態龍鐘,走路都需要人攙扶的老人,變得精神矍鑠,連眼睛都開始有光了。
也就難怪張方平和韓絳,一直私下里說他是老狐貍了。
拄著幾杖,文彥博吩咐著左右:“去把文六給老夫叫來!”
“老夫得叮囑他一些事情!”
“諾!”
文彥博則拄著幾杖,慢悠悠的走入他的書房,進了書房,老太師坐到書房一角的那張御賜太師椅上,靠著椅背,拿起今日的汴京新報,看了起來。
沒多久,文及甫便來到了老父親的書房中。
“大人叫我?”文及甫來到老父親身前,低聲問道。
“恩!”文彥博放下手里的小報,看著文及甫,道:“御史臺要變天了!”
“汝這些日子,給老夫機靈點,別留下什么把柄,也不要隨便出去,與外人議論什么朝政!”
“若有人問起,汝便說:我商賈也,不知國家大事!”
“懂了嗎?”
文及甫點頭:“諾!”
只是,他看向自己的老父親,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說是,御史臺要有大變?”
“恩!”文彥博點頭:“若老夫所料不差,此番御史臺中十人能有三人留下,就已是萬幸!”
“啊!”文及甫不可思議的看向老父親:“怎會如此嚴重?”
“嘿嘿!”文彥博冷笑起來:“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漂櫓,豈是等閑?!”
“何況,今上早欲對御史臺動手!”
“不然何以自傅欽之后,御史中丞一職,便長期闕員!?”
文及甫咽了咽口水,小聲的道:“不會吧……”
“為何不會?”文彥博反問。
“那可是御史臺!”
“御史臺有何不同?”文彥博問道。
“御史,天子之耳目官,上刺君過,下糾文武百官,故為風憲之司,準繩之地,自仁廟以來,便與東西兩府鼎足而立!”文及甫開始掉書袋,這也是現在朝野對御史臺的一致定義。
文彥博聽著就笑了:“是汝懂御史臺,還是老夫懂御史臺?”
文及甫抬起頭,看著老父親,心中一下子就沒了底氣。
畢竟,在他面前的是大宋的四朝元老,范文正公、韓忠獻公以及富文忠公的知己好友。
同時,也是大宋朝如今名聲最大,被世人以為是御史言官典范的包拯包孝肅公的老上司。
論起對國朝的過去的了解,當代應該已經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于是,就只能弱弱的說:“難道兒說錯了?”
“不!”文彥博搖頭:“汝說的不算錯!”
“但,汝所知的只是御史臺的一部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