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太皇太后與向太后,趙煦的臉色,瞬間就變得冰冷了。
“童貫!”他輕聲喚著。
童貫來到他面前,彎下腰來:“大家有指揮?”
“派人去問問梁從政……”趙煦冷聲道:“今日是誰向慶壽宮通風報信的!”
“知道了就回來告知我!”
這次的事情,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個好事。
因為它提醒了趙煦——這個宮里面,它還有奸臣啊!
但趙煦并不打算拔了它。
這就像現代的反諜,已經暴露的間諜,有些時候并不需要抓捕。
只要盯著他就行了。
這樣既可以麻痹敵人,也方便后續順藤摸瓜。
“諾!”
“對了……”趙煦叫住童貫,想了想吩咐道:“再去趟都堂,傳我的口諭給都堂的諸位相公……”
趙煦的眼中,閃過狡黠的神色:“就說:朕今日乏了,其他事情明日再說!”
都堂宰執們,急著來見他。
當然想要讓他下詔趕緊放人了。
畢竟,士人都已經被打了一頓,再去追究是誰打的,就多少有些不禮貌。
但,開封府一下子抓了這么多的士人,在輿論觀瞻上確實不好。
趕緊放人,息事寧人才是正道。
如此一來,一兩個月后,連被打的士人,也會忘掉自己曾被官府打過一頓。
這都是常規操作。
但,趙煦卻想多關那些人一夜。
讓他們冷靜冷靜,同時也叫后來者戒。
當然,真正的目的,其實隱藏在以上所有原因之外。
等童貫下去傳旨,趙煦就站起身來,走到福寧殿后的御花園,坐到那張孟卿卿帶著人,親手所做的秋千上。
隨著秋千的輕輕晃動,初夏的涼風,拂過御花園中的姹紫嫣紅,蝴蝶飛舞,蜜蜂往來,剛剛孵化出來的鳥兒在樹冠的鳥巢里,嘰嘰喳喳的向著親鳥乞食的聲音,伴隨著風傳入趙煦耳中。
風也帶走了趙煦的低語:“這一次……朕可是肉身當了墊子啊!”
是的!
他是故意的,故意把事情搞大的。
在一開始,就準備好了打人。
甚至,哪怕士人們不鬧事,他也會命石得一的探事司混進士人隊伍里的內線煽動鬧事,從而給鋪兵打人創造合法理由和借口。
這就叫以身入局!
而以身入局的原因很簡單,就是要吸引注意力,或者說帶偏大眾的關注方向。
現代有句話叫:狗咬人不算新聞,人咬狗才是。
如今也是一般。
大宋立國這么多年,科舉時士子鬧事,早就是尋常。
就連汴京人都已習慣了。
但,落榜士子挨打,卻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這樣一來,所有人的注意力和輿論的關注焦點,就都集中到了士人被打上去了。
再也沒有人去關心其他事情了。
比如說,這次科舉錄取名單中,除了排名第一的公考吏員外。
來自江寧書院的學子,也有十余人成功上岸。
也比如說,這次科舉改革,向偏遠州郡進行了政策傾斜。
熙州、蘭州、會州、河州、岷州等州,第一次出現了進士。
此外,梓州路、廣南西路和廣南東路等萬年科舉老大難的地方的過省名額,也都有增加。
好多,從來沒有出過進士的州郡,這次都有人上岸。
雖然,這些人很少,基本都是一州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