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請放心,夏收結束以后小子還來,大人的菜園需要有人看管,小子會種菜,今后就交給小的吧!”
高攀喜深吸一口氣:“余令,先前我真的是開了一個玩笑!”
“大人放心,這是小子自愿的,大人年紀大了,是父母官,大人不說小子也愿意來,真的,小子愿意!”
高知府徹底的怕了。
他此刻終于明白被人訛是什么感覺了,他知道他被余令訛住了。
如果余令是軍戶,這點事不算什么。
問題是余令是童生,是衛所的總旗,是咸寧縣主薄。
雖然是買來的官,但起碼是個官,官員不該被折辱,這樣今后誰愿意跟著他做事。
這是底線,不能開這個先例。
這時若是招來了錦衣衛,他們拿去做文章,哪怕朝中與御史為口舌,自己也要掉層皮。
但要論關系,東廠才是皇帝的內臣,沈毅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自己是東林學派出來的,萬歲爺知道,萬歲爺厭惡自己這群人厭惡到骨子里了。
自己走了一步死棋。
錦衣衛,東廠以及其他人可以將自己的軍了。
“我讓你滾,聽到了沒有,我讓你滾~~~”
余令直起腰,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高大人,小子自認沒惹你,你一回來就折辱我,讓長安所有人看我笑話,一句滾就結束了?”
望著似笑非笑的余令,望著那張白凈的面龐
笑意如刀,高知府只覺得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仿佛蘇醒了般一層層的冒了出來。
“原來是你?”
“高知府說什么啊,小子不懂!”
高知府突然想起了先前自己對書童說的話
什么天才,什么是熬鷹訓驢,這本是自己夸自己,沒想到天才竟然在自己眼前。
“好小子,好狠的心啊!”
余令朝著悶悶招了招手,望著躲在麥子里納涼的悶悶跑了過來,余令臉上的笑逐漸森然了起來。
“高知府,你說灞河里面會不會挖出一個石人呢?”
“小子你敢!”
余令臉上的笑又變得人畜無害起來,故作卑微道:
“知府大人,大慈恩寺修繕萬歲爺已經知道了,苦大師要受封為僧官的,今年若修不好,那可是你的原因哦!”
“小子,你這是找死,明明是你停的工!”
“是啊,但是因為你驅使我給你種地才停的工啊,不信你去長安問問,我余小子可是長安人人認同的良善人家!”
余令舔了舔嘴唇,繼續道:
“修繕大慈恩寺是我籌集來的錢,只要做工的百姓那可是一天都沒虧欠過,甚至一個子都沒虧欠過。
如今麥子灌漿了。
因為我帶著大家修水渠,挖池塘,無數百姓受益,我余令那是百姓口中的良善人家
你說,這怎么是我停的工呢?”
“小子你在養望!”
望著齜牙咧嘴的知府高攀喜,余令深深吸了口氣:
“知府大人什么是養望呢,小子跟那些窮苦百姓一樣,想好好地活著,余家的心永遠是真誠的!”
“我不信!”
余令把空蕩蕩的糞桶挑了起來,望著高攀喜喃喃道:
“圣人言,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無私心就是道!”
聽聞王守仁的話,高攀喜聞言徹底大怒,望著余令離開的背影,突然兩眼一黑……
他能忍受余令的訛人,但他忍不了余令稱王守仁為圣人。
他忍受不了自己駁斥了快一輩子的人竟然比自己強。
“小子,你在殺人誅心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