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煤雖然賣的好,但這東西賣來的錢是萬歲爺的。
誰敢圖這玩意那真是沒腦子,知府這是圖什么?
余令想不明白。
“守心啊,你這次的文章的確很好,抄手抄錄了,原卷封匣了,你在咸寧縣做的一切,我也如實上報了!”
“抄手抄錄是給巡撫看,是給各位學子看,原卷封匣,這是朝廷規定,你若是連中三元,這些陛下可能會看呢!”
余令趕緊躬身:“感謝知府大人!”
高知府拍了拍余令的肩膀,笑道:
“自大明開國以來,我朝是南方狀元多于北方,狀元多,底下的俊秀之才更多,好好讀書,為咱們長安爭一口氣!”
“學生一定謹遵教誨!”
高知府笑了笑,語重心長道:
“再有幾年我就老了,也該告老還鄉了,聽我的,趁著我在,這些年好好讀書!”
高知府的這句話說的很直白。
在場的人聽了無不把羨慕的眼光投向了余令。
先前那么折騰余令果然是考驗,知府沒說假話,他果真很看重余令。
一場簡簡單單的賀喜,高知府成了主角,都在吹捧高知府有識人之能,心胸開闊,當為典范。
高知府在人群里謙虛的擺著手,不斷的否認。
余令不在乎誰才是主角。
余令其實不是很喜歡這種全是場面話的交際,虛情假意太多。
余令的直覺告訴自己事情沒那么簡單。
可問題是,一切都在告訴自己事情就是這么簡單。
余令使勁的揉了揉腦袋,在朱縣令的帶領下,繼續給賀喜的人去倒茶。
感謝他們的到來,感謝他們的祝福。
晌午過罷,賀喜的人才徹底的離去。
這些人一走,賀喜的百姓才趕來,黃渠村的百姓,原先軍屯的叔伯嬸嬸。
和余家親近的人都帶著用心準備的禮物前來賀喜。
余令這才成了主角,老爹代替了朱縣令的位置,拉著余令一邊接受著禮物,一邊感謝送禮的鄉親。
等送別了賀喜的百姓,還有幾十戶沒走。
老爹大手一揮,吩咐家里人開始做臊子面,在這初冬的日子,來上一碗熱氣騰騰的臊子面是最好不過。
第一鍋面熟了,自然男人先吃。
墻根下,臺階上,還有院子里的大水缸邊上
一個個的漢子端著碗蹲在那里,端著碗,拿著蒜,吃的酣暢淋漓。
吳秀忠他爹望了一眼眾人,深吸了一口氣:
“余老爺,令哥成秀才了,這兩年跟著你拉煤我也看清了你的為人,今日鄉親們讓我起個頭,想說幾句話!”
“孩子他三哥,你這話說的就見外了,說。
對了,以后再喊我什么老爺你就別來我家了,我怕折壽。”
漢子深吸了一口氣,圍著轉了一圈,吸了一口熱湯,低聲道:
“令哥是秀才公了,我們想把家里的薄田投獻到令哥名下,來占你家便宜的!”
余員外聞言頓了一下,皺著眉頭道:
“就不怕余令今后不成器,就不怕昧了良心把田不給你們了,就不怕日后我余家翻臉不認人?”
吳秀忠老爹低著頭喃喃道:
“老三你是不知道,今年雖說靠著澆灌糧食比去年多一些。
可今年的賦稅過后一合計,家里余下還不到三百斤帶殼的糧食!”
“我家就三個人,我,秀忠,還有孩他娘,這算人少的,若不是你心善拉著我一起賣煤賺些工錢,今年喝稀得都難!”
老爹聞言嘆了口氣,想說些什么,可什么都說不出來。
其實按照洪武爺定下的田畝稅來看賦稅并不高。
但因為越來越多的人把地投獻到大戶底下逃避稅收以后……
這些沒法子投獻土地的就倒了大霉。
以前一百戶的賦稅是一百戶承擔,如今是二十戶要承擔以前一百戶的賦稅,甚至更少。
這擔子就重了。
稅收又是官員的考核標準……
邊關的將士需要軍餉,官員需要俸祿,如此一來,他們的手段就顯得不是那么的和善。
再加上這些年年景一年比一年差……
這活著越來越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