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令的到來讓知府衙門眾人忐忑不已。
作為新的同知,那就是新的上官。
如果光是上官眾人也不至于忐忑,問題是這個上官和龍首原的那位太監走的很近。
雖然大家什么都沒說。
但心底里卻不由自主地涌出了“兩個”字,閹黨。
這兩個字一出來,就跟烙印一樣。
成了所有人對余令的偏見。
想想也是,這么年輕,學問還這么低,一下子成了同知。
長安雖然是京城官員口中的偏隅之地,但好歹也有這么多人口呢,憑什么他就是同知。
一定是給那個閹人舔溝子了。
余令感受得到大家對自已的態度。
怎么說呢,在沒有觸及到他們的利益之前你是什么人他們都懶得管。
如今混在了一起,那自然就有親疏。
朝廷有黨派,地方官員里自然也有小團體。
上到推官,下到當值的衙役,每個人背后都有一個人物。
衙門是等級最分明的地方,也是最踩低捧高,見風使舵的地方。
到了衙門,余令拜訪了張同知。
余令看的出來,他很不喜歡自已的到來。
雖是笑著說話,但那種淡淡的疏離感還是能感受得到的。
余令也只拜會了他一個人,其他人.....
自已是上官,哪有上官去拜會手下人的。
等到余令回到屬于自已辦公的地方之后,肖五哭著說還沒收拾出來。
這事不能怪肖五,不能說他不會干活。
因為,自從萬歷二十年開始到如今,長安府就只有一個同知。
如突然又有一個,自然收拾不及了。
望著長了青苔的地磚,余令知道這個院子荒廢了很久。
墻角的的竹子肆意生長。
不但將院子的磚石頂的高低不平,它們還遮擋住了陽光。
就連邊上那棵很有年份的梅花樹都要被“陰”死了。
余令把如意和小肥喊了進來,脫了官服,四個人開始打掃這個荒廢的院子。
在院子外面,通判,推官,知事等官吏正站在門外等待著余令的接見。
余令新官上任,他們自然要來拜見。
見東家的手被枯竹子劃開了口子,如意著急了跑了出去。
等再回來的時候,他和劉玖帶了一幫子人走了進來。
余令一下子就閑了下來。
望著荒廢的院子逐漸地明亮了起來,有了辦公的感覺,有了人氣。
望著那些斑駁的墻皮,青苔的磚石,余令突然覺得這里挺好。
韻味一下子就來了。
院外的通判,推官,知事這才走了進來。
開始依照官場禮儀來拜見新上官,希望從余令的臉上看出上官的喜好。
“吳知事,通知下去,明日開始衙門的衙役全換!”
所有人猛地抬起頭,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立威。
這一來就要清退所有的衙役,這是不是有點狠了。
那今后跑腿的活誰來干?
關于衙役和胥吏這兩個群體,哪怕已經請教過很多人余令依舊不明白朝廷為什么將他們歸屬為賤籍。
在任何一個衙門里,衙役和胥吏人數是占絕大多數的。
文書檔案,公牘傳遞,訴訟刑名,司法治安,輸糧征稅,戒備警衛,衙門的運行全靠這些人。
按道理講這些人是給朝廷辦事,本該地位不差的,結果卻是賤籍。
不光自已翻不了身,子孫三代都不行。
盡管這樣,這個活還是有人搶著干。
依靠著衙門有人拉起了虎皮,在地方的官場和黑道之間來回穿梭如魚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