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
“圣人說它叫君子不器;陽明公說他是“我心光明”,在我眼里是活在當下!”
趙士楨嘆了口氣,喃喃道:
“我懂了,原來你學的是王陽明公!”
余令點了點頭:“我也喜歡孔孟顏曾四大圣人,只不過他們的好多學問現在成了徒子徒孫拉幫結派的工具,變得讓人生厭。”
趙士楨無奈道:“是不是看我要死了你才敢說這些大膽之言?”
余令搖了搖頭:“我一直是這么覺得!”
趙士楨不說話了,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
望著他那坦然的模樣,余令知道他要走了,他已經看破了,對這世間已經沒有了依戀。
“我想送送先生!”
趙士楨聞言搖搖頭,看著大門淡淡道:
“別送,后事早在很早以前就安排好了,讓我一個人安靜的離開,別讓我走的時候心里還不舒服。”
“嗯!”
大門開了,又進來一個婦人。
趙士楨抬起頭,最后看了一眼這個院子。
這是當官后買的,那時是何等的意氣風華。
自己曾在院子對著子女夸下海口,今后要住更大的院子,更大的宅子。
如今院子里的樹大了,自己也老了,成了孤身一人。
當初鉆進了這方小小的天地,沒想到一進來就是一輩子,成了那籠中的鳥。
今日離開,也是徹底的告別時。
婦人推著小車往外走,走到大門口時趙士楨突然轉回了頭。
他看了一眼余令,還是沒忍住,突然開口道:
“山君!”
“先生你說!”
趙士楨笑了笑,擺擺手道:“算了,沒事了,走吧!”
望著小車又開始往前,余令大聲道:
“先生,我若是見到皇帝,我一定會告訴他,當初他提拔起來的那個讀書人從未背叛過他,士真的可謂知己者死!”
趙士楨笑了,如此人生也就無憾了。
京城下雪了,鵝毛大雪,不到一會兒地上就鋪上了一層白,在白雪之上,兩條細細的印記直直的通往城外。
過了城門,趙士楨最后看了一眼這京城,帶著笑意垂下了腦袋。
“哥,趙先生過了護城河后走的!”
京城的風狂野的呼嘯而過。
在狂風的翻動下,趙士楨手稿上的“振國威”、“彰天討”、“裕國用”九個大字在余令眼前滑過。
“打聽到了先生的后人在哪里么!”
小肥望著令哥那通紅的眼睛點了點頭:
“哥,打聽到了,日子過得不如意,兩個兒子在拉煤!”
“你去找小撿,不著痕跡的提拔這兩人,不能讓別人欺負他們!”
“好!”
.......
當京城的風慢慢的有了暖意,當京城的天永遠都是成了一層不變的土黃色,一個小小的墳頭前站著一個人。
“先生啊,不是我不聽你的,你說了不讓我送,沒說不讓我來看,你看這柳樹都要發芽了。”
在遠處,快馬沖入京城,一路直達宮城,小老虎扛著都要累死的信使朝著養心殿猛沖。
“萬歲爺,遼東女真反了,今年正月努爾哈赤,準備在今年四月十三日祭天地,立誓今歲必征大明國!”
“東虜,暖兔、宰賽已經在屯兵,兵鋒所指撫安、三岔、白家沖三堡!”
“蒙古各部聽聞消息后,也躍躍欲試,欲往遼東來分一杯羹,遼東三面受敵!”
萬歷聞言身子一抖,用力的想了想后淡淡道:
“巡撫李維翰、總督汪可受怎么說?”
“大人說以為女真此番僅僅意在封賞!”
萬歷嘆了口氣,作為發起三大征的男人,他現在雖然老了,但嗅覺依在。
女真此舉不在封賞,他們的目標就是撫安、三岔、白家沖三堡,如此一來就能窺視撫順。
撫順至奴巢二百里,在沈陽東止八十里,是沈陽東方的屏障!
如果三堡丟了,再失去撫順,防線大敞四開!
萬歷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王安!”
“奴在!”
“去內閣,商議開恩科吧!”
王安知道萬歲爺一定看出了什么,因為只有朝廷急需人才或為籠絡某些人的時候,才可能增設恩科。
如今恩科開了,那今年科舉科舉的狀元必然是北方學子。
此圖為萬歷十年的大明地圖
此圖為長城以及六堡的位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