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個進士有了關系,那可不單單是和他一個人有關系。
能考上進士的就那么一點點人,在進士的背后還有座師、房師,還有同年、同窗,這么大的一張網鋪下來。
這就是一個普通進士的實力。
若是押中了狀元,那對整個家族的助力都是無法想象的。
鹿、林兩位大少為什么拼命的去找余令?
因為余令就是他們的年兄年弟,那是今后的靠山!
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給余令寫封信,問題就好解決。
這叫上頭有人。
在大明,衙門的運作機制,人情過往機制,上到達官顯貴,下到黎民百姓,全都是以“官”為中心來確定的。
這就是官本位。
按照以往的規矩,舉人是沒有資格上文館二樓的。
因為二樓是官員,是來教禮的,指正不足的,學生要避嫌!
余令可不會老老實實的待在一樓,若不是想來見識一下,余令才不會來這個什么文館。
帶著虛假的笑,說著違心的話。
“余解元,你不能去!”
余令笑了笑,把擋在自已面前的手輕輕的按下去,輕聲道:
“確定么,若是不讓我去,我一會兒去你家喝茶可好,我問你,錢大人在幾號雅舍?”
“甲字號招賢閣,大人樓上請!”
余令笑了笑,信步沖上二樓,直接就找到了錢謙益所在的雅間。
走到門口,余令很溫柔的敲了敲門。
“錢大人?”
錢謙益有些受不了,明明就是一個跳脫的性子,非要裝出一副很知禮的樣子,到底哪副面孔是他。
“余大人請!”
進了屋才發現不愛說話的左光斗也在,余令臉上的神色猛的一變。
左光斗性子直,一見余令這樣子當場就怒了。
“我走,你們兩人聊可以吧!”
見左光斗要跑,余令用后背掩上屋門笑道:
“左大人似乎對我有偏見?”
左光斗聞言冷哼道:
“我對這世間的所有齷齪事都不喜!”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要和左大人論一論了!”
左光斗聞言有點想笑,望著余令道:“哦,有意思,大人請!”
“我害過人么?”
“沒!”
“本官在長安為官數年,清貪官污吏,帶歲賜去揚國威,挖水渠興水利來福民生,這些可是實打實的擺在那里!”
左光斗點頭道:“聽說了!”
“可我也聽說余大人在長安行雷霆手段,光是胥吏都殺了三十多人,被你嚇的上吊自殺者都有七八人,這也是政績?”
左光斗望著余令不善道:
“排除異已對么?”
余令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認真道:
“對,我是在排除異已,殺掉那些貪官污吏,抬起來那些肯為百姓辦事的,清除掉害群之馬不就是排除異已么?”
“左大人,如果殺貪官污吏是排除異已的話.....”
余令直視左光斗雙眼直接道:
“當初大人巡視京城繳獲假印七十余枚,查出假官一百余人,菜市口砍了那么多人,這也是排除異已對么?”
左光斗望著余令道:“好一張嘴!”
余令笑了,直言不諱道:
“大人性子直,對這大明嘔心瀝血、披肝瀝膽,大人不喜歡的不是我這個人,而是因為我是閹黨對么?”
見左光斗不說話,余令拱拱手道:
“左大人你是君子,是治國“正才”,最后一問,是我作惡太多讓你厭惡,還是僅僅是一個閹黨的名頭讓你討厭呢!”
“左大人,真的很想知道,我做了什么讓你如何厭惡?”
最后一問把左光斗一下子架住了。
余令的每句話都沒錯,他跟余令不熟。
說句內心的話,他對余令殺貪官污吏的手段只有欽佩并無厭惡。
可他就是不喜歡余令。
如今被余令這么堵著問答案,一句治國“正才”讓他忍不住開始審視自已。
他發現他是因為余令是閹黨而討厭,并非討厭余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