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圣人子弟丟人了,不但不會六御,舉國門之關也做不到了,只會耍長刀,丟他老人家的人!”
錢謙益聞言駭然道:
“守心,你聽我說……”
余令擺擺手,趕緊道:“我不聽,不聽,復圣顏淵說過,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錢謙益聞言瞪大了雙眼:“你的《論語》誰教的?”
“我自學啊!”
余令沒說假話,王先生只講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都是余令自學的。
而且余令看的還是沒注釋的那種。
有注釋的是學說,要拜師的。
宋代活字印刷雖降低了生產成本,但科舉應試所需的經典注疏仍需手工抄寫,每頁價格可與黃金等價。
這個一點不夸張。
按理講,認字之后四書五經都可以看的懂。
為什么那么多學子還在苦苦的拜師,拜名師,希望得到指點。
這其實就是學問。
不說圣人學問有多少家,就單單一本《尚書》就養出了三大家族。
分別為歐陽(高)、大夏侯(勝)、小夏侯(建)。
朱熹為什么在學子心中的地位高。
因為現在科舉考試用的是他標準。
在他沒有把這些“集大成”之前,論語里面的一句話有數十種釋義。
門戶之見的“門戶”就是宗派。
嫌棄文人吵架用來互相抨擊對方學問的,因為門戶之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集大成”之后朱熹的理學受到了朝廷的重視和喜歡。
錢謙益如今聽到余令自學《論語》,眼睛都要瞪出來了,怪不得余令總是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
這怕是讀書讀的吧!
“你先生呢?”
“我先生被建奴抓走了!”
錢謙益深吸一口氣,他覺得他知道問題的根源了。
這余令的確是沒把圣人的書讀好,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去理解學問。
“我問你,何謂理?”
余令齜著牙笑道:“這還不簡單么,夫子的意思很清楚,就是我要和你講道理,前提是你必須聽我講道理!”
余令伸手一指,笑道:
“你看這些人,開始的時候我在大街上說了,老虎要吃人的,他們不信,你現在問問他們信不信?”
錢謙益望著那躺在地上的尸體愣住了。
讀了無數書,他竟然反駁不了余令的邪說,從根源說余令說的沒錯,這個問題已經涉及到規則了。
自己當初買的假瓷器,不也有人說是真的么?
那是因為自己握著理,握著規則。
見涼涼君不吭聲,余令笑道:
“我現在跟他們講道理你看他們敢吭聲么?”
余令嘆了口氣:
“我要是有夫子的身高,有能拓國門之關之力,我要是有那些弟子,我說什么別人敢反駁么,涼涼君我說的對么?”
望著余令那求知的眼神,錢謙益覺得自己腦子好疼。
他無法去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他覺得余令是有學問的,學的還不錯,不然也不會第一個交卷了,但這個學問好嚇人。
這是余令以德服人?
他余令讀圣人的書竟然走的是另一個道!
“你現在在看什么書?”
“我很喜歡朱熹圣人的書!”
錢謙益深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道:
“把你家的書扔了,我借你黃榦寫過注釋的《四書》和陳埴與葉味道的《木鐘集》!”
余令聞言咧著嘴開心的笑了。
余家就缺底蘊,悶悶的陪嫁禮給錢略顯膚淺,人家盧家不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