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沉甸甸地壓在通化縣火車站的上空。
昏黃的燈光在凜冽的寒風中搖曳不定,像是隨時都會被吹滅,給站臺披上了一層朦朧且詭異的光暈。
刀疤劉站在站臺邊緣,望著那列緩緩停靠的k234列車。
深吸了一口氣,寒冽的空氣順著喉嚨直灌進肺里,讓他不禁打了個寒戰,但此刻他的心中卻滿是劫后余生的興奮。
他覺得自己就像一條被困在淺灘多年的蛟龍,在白山縣這個鬼地方憋屈了太久,如今終于要從通化縣這個跳板一躍而起,南下入海,從此龍騰九天,徹底擺脫被追捕的噩夢。
這年頭的綠皮火車,還不像后世那般擁擠得如同沙丁魚罐頭。
車廂內,燈光昏黃而黯淡,散發著一股陳舊的味道,混合著人們身上的汗味和行李的皮革味。
刀疤劉提著一個略顯破舊的大包,里面裝著他為數不多的簡單衣物與幾件對他來說還算重要的物件。
他并沒有像普通乘客那樣,一上車就急著去尋找自己的座位、安置行李。
而是選擇靠在火車車廂連接處,這里相對較為隱蔽,他目光警惕地遠遠觀察著自己座位附近的情況。
“嗯?
怎么回事?
我的座位兩邊,怎么有人?”
刀疤劉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是在火車到站前一個小時買的票。
當時,他特意趁著售票員不注意,偷偷塞了一角錢過去,滿臉堆笑地拜托她幫忙看看有沒有旁邊也是空位的位置,畢竟晚上他想橫躺著好好睡一覺。
售票員收了錢,態度也變得格外熱情,給他的車票位置是16車23b,還信誓旦旦地告訴他,截至當時,23a和23c都是空的,讓他盡管放心躺著睡。
然而此刻,刀疤劉卻清楚地看到,兩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穩穩地坐在23a和23c的位置上。
因為是晚上的車次,又剛過完年,從東北入關的人本就稀少,這趟列車連一半都沒坐滿,周圍還有不少整排空位,顯然不存在買站票借坐的情況。
種種疑點,就像一把把尖銳的針,瞬間扎破了他心中那即將逃脫的美夢氣球,讓他警覺起來。
剛剛登車時那種海闊憑魚躍的喜悅,頓時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從頭涼到腳的徹骨寒意。
完了!
他心中暗叫不好,那兩人八成是便衣乘警,故意將他夾在中間,就等著甕中捉鱉呢!
刀疤劉倒吸一口涼氣,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后背的衣服也瞬間被冷汗濕透。
他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像一臺高速運轉的機器,瘋狂思索著逃跑的方案。
此時,火車緩緩啟動,車輪與鐵軌摩擦發出的吭哧吭哧聲,在他聽來仿佛是死神逼近的腳步聲。
怎么辦?
怎么辦?
刀疤劉心急如焚,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仿佛要沖破胸膛。
尤其是當他發現那兩名大漢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交匯后又迅速低下頭時,他更加篤定,這兩人必定是便衣乘警。
“該死!
哪里出的問題?”
刀疤劉滿心疑惑,
“為什么?
為什么他們知道我會在通化縣上車?
就算是趙鐵錘被抓,他也不清楚我真正的行程呀!”
但此時,顯然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因為那兩名便衣見刀疤劉遲遲不走到座位,其中一人便假裝要去廁所,起身朝他走來。
只見這人身材高大,腳步沉穩,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疤劉的心上。
“不行!
我必須跑了,他們想要前后夾擊我。”
刀疤劉當機立斷,沒有時間再思考更多,猛地一下推開連接處的車廂門,刺骨的寒風呼嘯著灌了進來。
他毫不猶豫地抱著行李縱身跳下火車,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被獵人逼入絕境的野獸,只能拼盡全力做最后的掙扎。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