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敬安則是笑嘻嘻地半開玩笑半認真:“就是啊!表姐,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沒了這種大陸土鱉,你才能安心準備做霍少奶奶啊!
那可是霍家!
港島真正的頂級豪門!
以后你就是我們郭家的驕傲,咱們都得沾你的光咯!
為了那種爛人傷心?
太掉價了!”
郭富珠也跟著點頭附和:“就是就是,表妹,為了那種人渣不值得!
只要我們全家將這事保密,輕輕松松嫁進霍家,到時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全港島的女人都得羨慕死你!
這才是你應該過的日子!”
七嘴八舌,群情激昂。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由衷的喜悅、輕松和勸慰,仿佛林火旺的自甘墮落是他們郭家天大的福氣。
貶低林火旺的聲音此起彼伏,將他比作狗屎、爛泥、鼠輩、下賤胚子、土包子……
極盡刻薄之能事,同時又極盡奉承之辭描繪柳茹夢未來霍家少奶奶的風光無限。
整個客廳瞬間變成了對林火旺的批斗大會和對柳茹夢光明未來的展望會。
唯有一個人,自始至終沒有加入這場充滿“喜悅”的喧囂。
那就是柳茹夢的母親郭琳嫻,靜靜地坐在沙發一旁的陰影里,手里的相冊已徹底合攏,放在膝上。
她那雙與柳茹夢有幾分相似的眼眸,越過喧鬧的郭家人,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女兒臉上的哀傷、失望、羞憤……表演得如此真切。
郭琳嫻的臉上卻沒有其他家人的喜悅,反而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疑云。
她銳利的目光,在柳茹夢強撐的哀傷面容上反復逡巡,試圖捕捉那一絲被哀怨表情掩蓋下的細微的不自然。
那個叫林火旺的家伙……
那個能寫出《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一代人》和《傷痕》的林火旺。
郭琳嫻的目光穿過喧囂的客廳,仿佛又看見東北寒風中那個背著獵槍的身影。
她記得聽女兒柳茹夢說過,林火旺在東北林家溝生產大隊,可是從一個全村排擠和嫌棄的瘸子,幾個月的時間,就發展成了后面全村人的精神領袖了。
這樣的林火旺,真的會被港島的花花世界給迷了心智么?
……
似乎是感受到了母親的目光,柳茹夢的睫毛顫了顫,很快又垂落下去。
直到郭琳嫻輕步走上前來,抓住女兒柳茹夢的手問道:“夢夢!你看著姆媽的眼睛,剛剛說的都是真的?林火旺真的變得這么不堪了?”
“姆媽,人都是會變的。”
柳茹夢有些心虛,但卻依舊堅持情真意切地表演著,比喻道,“就像這港島的月亮,看著亮堂,照的終究是錢摞起來的金山。
之前林火旺一直都是在大陸成長生活,自然沒有聽說和接觸到港島燈紅酒綠的生活。
他一旦體驗到了,又怎么可能會回來守著我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過日子呢?
也許他真的摸到了什么好的門路,連我們郭家的資產和權勢地位,他都絲毫不放在眼里。
我……我怎么也勸不動他。看來是命該如此,我和他的緣分,真的就是只能到這里了。”
“說得對!夢夢,這種緣分盡了就盡了,自然會有新的緣分到來。”
郭志明突然拔高嗓門。
他捏著金絲眼鏡腿,眼里的狂喜還沒褪盡,倒又添了三分狠戾,對一旁的嚴美娟說道:
“這種雜碎就該爛在泥里!
大嫂,你明天陪茹夢去寶蓮寺添個長明燈,去去晦氣!”
……
郭家眾人一片喜氣洋洋,好像過年一般。
倒是沙發角落一直裝小透明的郭敬珠,打了個噴嚏。
她揉著鼻子偷瞄了一眼演技如此強悍的表姐柳茹夢,不知道為什么,腦子里突然就想起淺水灣三號別墅里那杯甜得發膩的玫瑰紅茶。
還有在自己睡著的幾個小時里,小林先生和表姐柳茹夢他們在茶室里,都說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呢?
為什么表姐要在這種時候,撒謊說剛剛是去見了她的前夫林火旺呢?
還故意把她的前夫說得如此不堪?
郭敬珠那小小的腦袋里,此刻冒出了一個又一個大大的想不通的問號。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