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已經被無數雙潛藏在夜色下的眼睛捕捉,被無數雙靈敏如獵犬的耳朵收集。
那些在富人區潛伏、身份各異卻嗅覺同樣靈敏的耳目探子們,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瞬間活絡起來。
信息,在港島這深不見底的暗流之下,開始以超越電波的速度疾速傳遞。
“喂?張生?不得了!剛剛淺水灣這邊出大戲啦!霍家大少爺!”
“王太!講個大新聞你聽,包你笑到今晚睡不著覺!
就剛剛……”
“李生,霍家震挺少爺在淺水灣三號吃癟啦!
被那個日本細路仔玩慘了!”
“喂!老劉?
收到風未?
霍大少讓人報警抓槍!
結果啊哈哈哈…系個炸到開花嘅油桶同鞭炮啊!
笑死人咩!”
“喂?陳董?緊要!姓林的那個日本后生,用個爛鐵桶裝了鞭炮,差點嚇趴了霍家大少!
現在滿街警察圍著看笑話啊!”
一通通電話,從淺水灣各個角落、各個富麗堂皇的豪宅深處撥出。
電話線如同被點燃的導火索,將熾熱的消息瞬間傳遞到深水灣的私宅、太平山頂的官邸、半山的俱樂部、銅鑼灣幽靜的茶室……
聽筒里傳出的……
是竭力壓低的驚呼……
是難以抑制的、幸災樂禍的嗤笑……
是繪聲繪色、夾雜著夸張模仿的現場還原,以及背景音里壓抑的、如潮水般起伏的哄笑聲浪。
整個港島頂層社會,在今晚這個悶熱的夏夜,因為林火旺的一掛鞭炮和一個空油桶,而陷入一種近乎狂熱的八卦狂歡。
……
倒是郭家大宅這邊,那厚重的深色柚木書房門外,年過古稀的郭樂天老爺子,卻是憂心忡忡。
他穿著薄薄的真絲提花睡衣,在書房寬敞的名貴地毯上來回踱步,整個人顯得沉重無比。
夜風穿過開啟的窗欞,發出細微的“窸窣”聲響。
“霍大少啊……”
郭樂天忍不住停下腳步,聲音滿是沉重的焦慮,“……怎么偏偏在那個東洋小子手上栽得這么狠!
還栽在剛從我們郭家離開以后……
全港島的眼睛都看著!
他霍大少爺什么時候受過這種氣?
這丟了天大的人,臉面都丟盡了……那脾氣……”
老爺子想到這里,有些煩躁地攥著睡袍的帶子,“……他那性子能忍得了這奇恥大辱?
怕是以后見著那小林天望,就要眼紅心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而且……經過這事……他……還會像以前那樣,一門心思惦記著追求我們夢夢嗎?”
郭老爺子反復盤算著:霍震挺對夢夢確實有心思,否則也不會跑上門來如此殷勤。
可現在,這一盆臟水夾著火藥碎屑當眾澆在了霍大少頭頂,燒得他體無完膚。
萬一……聯姻的指望就此斷送?
那可真的是虧大發了啊?!
……
第二天的陽光格外刺眼……
它沒有照亮陰霾,反而將霍震挺夜里的狼狽,像顯影水洗過的底片一般,清晰地曝光在全港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