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怡和洋行總部,紐璧堅那寬大氣派的辦公室內。電視里播放著小林天望車隊行進的畫面。紐璧堅剛聽完助手的匯報,便爆發出一陣充滿輕蔑的暢快大笑:“哈哈哈!peter啊!你瞧瞧!這就是你們匯豐看好、不惜十億砸下去扶上位的置地新主?看看他現在這副手忙腳亂、可憐巴巴的樣子!”
他舒服地靠在寬大的真皮高背椅上,對著電話那頭的沈弼,語氣里充滿了勝利者的戲謔:“我們甚至還沒開始動手卡他的海運建材供應!僅僅是對外界表達了一點‘對他能否執掌置地穩健發展的合理擔憂’,加上華資的這些圍攻,就這么一點壓力,就讓這位意氣風發的‘小林生’迫不及待地沖去港督府求麥理浩救命了?嘖嘖嘖……不堪一擊!連我們給他預設的棋一步都沒用上!”
紐璧堅拿起桌上的銀質雪茄剪,漫不經心地修剪著雪茄頭,繼續揶揄道:“要我說,peter,你也太高看他了!你看他這幾步臭棋!正常來說,他這時候不是應該第一時間低聲下氣地來求您這位‘債主’大班指點迷津嗎?”
他模仿著小林天望可能出現的謙卑語氣:“‘沈弼爵士,看在匯豐這十億貸款的份上,求您動用英資圈的能量,幫我暫解燃眉之急吧?我可以再簽新的補充協議!’”
紐璧堅夸張地模仿完,嗤笑一聲:“這樣私下解決,丟人也只丟一小撮,甚至操作得當還能顯出他的人脈手腕!他卻選了最愚蠢的那條路!去港督府公開請愿?真以為自己是能向女王特使‘請愿’的港島名流了?他太高估自己和那幾張報紙的影響力了!也太小看麥理浩的政治手腕了!”
電話另一端,匯豐大廈頂層。沈弼聽著紐璧堅的嘲諷,臉上掛著疏離客套的笑意,目光卻掠過維多利亞港平靜的海面,看向港督府的方向。他的金絲眼鏡后,眼神若有所思。
“或許吧,紐璧堅爵士。年輕人嘛……剛被巨大的蛋糕砸中,又被群狼環伺,一時亂了方寸也是有的。”他語氣聽起來十分溫和,像是在為小林天望解釋,但話鋒隨即一轉,帶著洞悉一切的精明。
“不過……他這一步,確實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為他會更聰明些,懂得在牌桌上向我們尋求平衡之道。這個時候跑去港督府……嘖,是病急亂投醫?”
他微微搖頭,聲音帶著玩味:“還是……他另有圖謀?想用這種‘自絕于華資’的公開姿態,向麥理浩和我們英資核心圈遞一張更大的投名狀?以換取我們真正的‘入場許可’?且看麥理浩爵士如何接他這招吧……老狐貍對付小狐貍,總有好戲看的。”
兩人通話間,其他英資巨頭如太古施馬克、會德豐馬登等人,大多抱著事不關己的看戲心態。
或悠閑地讓秘書續上一杯咖啡,或在俱樂部里將此事作為今日談資調侃幾句。在他們眼中,這不過是一出華資內斗,夾雜著一個新貴妄圖撬動港督府權威的小小鬧劇。
最終結果,無非是麥理浩爵士會敷衍地給予小林天望幾句安撫承諾,讓他體面下臺,而英資樂見華資繼續內耗。
而此時此刻,在港督府內,花園寧靜宜人。麥理浩夫人鄧麗娉放下侍者遞上的最新簡報,優雅的唇角噙著一絲嘲諷的淺笑。
她端起精致的骨瓷茶杯,輕輕吹散熱氣:“看吧,親愛的,我之前就說過,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剛拿了個燙手山芋置地,有點得意忘形也是常理。如今遭遇反噬,竟如此沉不住氣?堂堂一個擁有置地控股權的‘大亨’,學市井匹夫到港督府門口抗議喊冤?”
她搖頭,語氣帶著輕視:“這可不是東方商人的智慧,倒像是西洋街頭政治的拙劣模仿。也太……不顧身份體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