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臺,買一幅吧,掛家里也是件裝飾。”
對方一開口,凌晨就聽出來他不會做生意。不過他也沒有指導別人該如何正確銷售的習慣,而是掏出塊碎銀子問道:“這些夠不夠全賣給我?”
男子也沒有多看凌晨手中有多少銀子,只是有些詫異的望了望他的眼睛,隨即點頭道:“夠了夠了。”
說罷他便低下頭,將地上被雪沾濕的字畫都卷起來,準備打包給凌晨。
就在這時,從他的衣袖里掉下來幾張之前沒有擺出來賣的紙,對方快要凍僵了,連身上的東西掉在地上都沒能察覺出來。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凌晨便走上前去,彎腰將那些紙撿了起來,拍了拍上面的雪泥后,定睛看去——
“江南富庶、人心歸附。自魏晉始已不弱中原,一時難圖。其國主年老,只待青黃交接之際,必生內斗,最宜相攻。國中海鹽足備,多有柴桑。然軍物單一,少戰馬,弓弩、鐵器亦乏于中原……”
這不對吧……
凌晨連忙撿起其他兩張再次看去,竟然還有針對孟氏蜀國和草原諸部的分析,而且對他們內部的經濟、軍事、文化、政治十分了解,對他們的弱點和優勢說解的頭頭是道。
“兄臺?兄臺?”
“啊?”
直到男人出聲提醒,凌晨才從專注中回過神來,他拿著手中的紙望向男人,男人有些靦腆的對他說道:“那些不賣。”
凌晨抖著手中的紙向男人問道:“這些是?”
“哦……嗐!那些不過是在下閑時的一些臆想,叫兄臺笑話了。”
凌晨再次望向手中的紙,這可不是臆想,而是非常全面、具體的國情分析。最奇怪的是,出自一個快要凍死街頭的窮書生之手。
“有興趣一起喝杯暖酒么?”
——
“在下王臣鶴,關東人,今年已二十有七。”
“在下凌晨,本地人,剛滿十八歲。”
燕來樓的二樓雅間里,凌晨和路邊撿來的王臣鶴對坐席間,互通姓名后,王臣鶴盯著桌子上的酒菜目不轉睛。等到凌晨伸手示意他吃后,更是筷子一扔,迫不及待的用雙手抓起豬肘子就啃,那叫一個狼吞虎咽啊……
“王兄是關東人……怎么會吟游至此,街頭售賣墨寶?我看王兄的字畫都挺有風范,應該是出自書香門第吧?”
“唉!”
王臣鶴費勁的咽下一大塊肉后,貌似是被噎住了,趕忙端起一旁冒著熱氣的酒杯一飲而盡,用滿是油腥的手在胸口捶了捶,這才看起來好了點。
“既蒙凌兄贈酒送食,在下也不敢隱瞞。我本是濟州大族出身,前番更是高中科榜,在上林院任從侍。后來又被下放到盧龍節度使麾下做了文書。奈何家中族叔在朝中犯了事,一門牽連,我也被貶為了庶人。舊時家宅田產都充了公,無奈只得倒賣些字畫為生。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