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書童喊來巡街的衙役,在巷子里找到躺在地上睡的安詳的厲尋時,那幫蒙面漢子早就沒影了。
由于厲家平時孝敬他們的茶水不少,所以衙役們還是忍著惡臭,將渾身被潑了糞水的厲尋用棍子插上板車,拉著去了最近的醫館。
——
十月的清晨已經有些泛冷了,可望云鎮的麥場里卻是熱火朝天。許多光著膀子的年輕人都整齊的排成方陣揮舞著手中的棍棒,“喝”、“哈”聲整齊劃一。
四周還有很多奇怪的設施——兩個石墩子中間橫著一根房梁木;兩根柱子高高豎起,上面橫著一根木頭,用麻繩編制成了菱形網格;一塊大木板,側面開了一個孔洞;地面挖了一個方坑,里面卻沒有任何東西;地面上插著許多成排的棍子,上面橫著攔繩,但高度還不及膝。
還有一些漢子像極了道館里的居士,似乎是在練太極,可蹲下去后卻一動不動了,如同雕像一般佇立在微涼晨光里。
由于來麥場訓練有肉吃,所以他們的身體也比尋常百姓看起來要敦實一些,這些人神情嚴肅,根本看不到笑鬧,甚至還有領頭模樣的人一腳將一個蹲的不穩的少年踹倒在了地上。
王臣鶴看著這些人,又看向一旁的凌晨,有些不確信的問道:“你真的要讓我教他們讀書認字么?”
凌晨表情滿意的負手而立,望著場中勃勃競發的景象,點著頭說道:“當然,讀書是為了能心平氣和的和傻鳥說話,鍛煉是為了讓傻鳥能心平氣和的和你說話。二者缺一不可呀~”
王臣鶴再次看向眼前的這些少年,凝眉問道:“凌兄,你做這些……想干什么?”
凌晨一臉無辜的瞥向王臣鶴:“也是為了能讓傻鳥安靜的聽我說話。”
“雖然麥場上的這些東西我沒見過,可他們身上的氣質我卻有些熟悉,你知道是在哪里感覺到的么?”
“哪?”
“盧龍軍的邊軍營。”
凌晨呵呵一笑,望著場上的三匹馬和排著隊等著練習騎術的少年們,搖頭喃喃道:“還是不夠哇……”
下一刻,他又回過神來:“你說什么?邊軍營?唔……是啊,平靜的水面培養不出優秀的水手,還是得找個機會把他們拉出去練練才行……”
王臣鶴見凌晨不接話茬,暗嘆了一口氣,不再追問了。凌晨沒有騙他,他真的打算把這群護莊當軍伍來訓練。
這也可以理解,一旦有戰爭,就必定會生出許多趁亂作惡的盜賊匪寇。訓練一些武裝保衛鄉里的情況并不少見,如果只是這樣,倒也不足為奇。
可凌晨還要教他們讀書識字。
周圍的一切都已經引不起王臣鶴的興趣了,他的注意力全在身邊這個小他快一輪、難以用常理揣度的年輕人身上。
他究竟想干什么?
“你呀~心思重了。”凌晨見王臣鶴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樣,無奈的向他解釋道:
“如今戰事頻發,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去打仗。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征調到戰場上去送死。訓練是為了讓他們能多出活下來的幾率,讀書是為了讓他們能有一技之長。即便以后不幸到了軍中,也能謀一份不用親自提刀砍人的差事。”
“原來如此。”
王臣鶴聽到這里不由的長出了一口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確實是高瞻遠矚、考慮周詳。凌兄還是當初那個義贈酒食、幫助別人不求回報的心懷天下之士。
正言語間,劉廷讓光著膀子、嘴里哈著白氣昂首闊步的來到了凌晨和王臣鶴面前。他先是向著凌晨行了禮,而后又朝著王臣鶴好奇的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