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守敬不為所動:“敢問種府尹,先漢因何而立?”
“漢中已經不在你們手中了,如今的大鄭也不是當初崩亂離析的秦帝國,其實這一切你們都是知道的。”種平面色復雜的看著徐守敬說道:
“我主仁義,縱觀古今世所罕有。在下舊主、關中王之子問階率濱歸王,獲封秦王,富貴加身,恩容甚重。若是蜀主肯率眾歸降,必不失封王之位,亦可免去無數將士死傷,這些國舅應當明白才是。”
徐守敬搖著頭說道:“國主圣意,豈是我等臣子所能左右揣測的?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是軍中戰將,不懂朝堂權謀,旨意讓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況且府尹說的這些,自從貴主登基稱帝之后就沒有斷過書信,要答應早就答應了,不必再浪費唇舌。此番之間,你我只能有一人活著離開劍閣,不是府尹踩著我的尸首南下成都,便是我提著府尹的首級兵臨長安。
無論如何,守敬都有一言,想說與府尹聽。取與不取,全憑良心。”
種平微微嘆了口氣:“唉…請講。”
徐守敬目光悲愴的望著種平說道:“無論今日你我誰贏誰勝,勿要殺降,勿要傷民。”
種平聽的皺起了眉頭,緊緊盯著徐守敬的眼睛,面色鄭重的點頭說道:“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說罷,二人調轉馬頭,各自向著相反的方向離去,種平回到了中軍帳下,徐守敬進入了城門。兩側緩緩關閉的厚重城門,將他的背影漸漸遮擋,直至消失不見。
清風吹起地面黃沙,日出東方,云霞滿天。
下一刻,冒著滾滾黑煙和紅焰的火球從平地飛起,呼嘯著沖向了劍門城關。
“殺——”
鄭軍刀盾兵將盾牌舉過頭頂,手提鋼刀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佇立了數百年、還會繼續屹立下去青石城墻。十幾把登城梯被士卒們扛在肩上,被厚重鐵甲覆蓋的撞車底下,三十多名雄壯的漢子青筋暴起,用盡全力向前緩緩推向城門。
城頭上的蜀軍被投石砸的血肉模糊,有些火油桶還被不幸點著,城墻被砸的轟隆作響、亂石飛濺!城內的營寨房舍也被砸塌點燃,四處火起,立刻就有人抬起裝滿沙土的藤框上前掩埋、撲打著滅火。
城上箭如雨下,“嗖嗖嗖”的破風聲在耳邊呼嘯,不小心被射中的鄭軍接連倒下,還來不及哀嚎,立刻就被后續的箭矢射成了刺猬,滿地都是尾羽在震顫,像是一片長滿了羽箭的麥田。
沖到城墻下后,鄭軍士兵合力駕起登城梯,直接趴在了城垛下,而后便將盾牌舉過頭頂,單手捏刀,快速順著梯子向上爬去。
蜀軍立刻將鐵鍋里的火油點燃,順著梯子潑了下去,烈火熊熊燃燒,將沖在最前方的鄭軍士卒燒成了火人,慘叫著從高空中跌落了下去,可他的位置立刻就被人補上,又有人悍不畏死的踩著還在著火的梯階繼續向上爬!
城上的蜀軍十幾個人一起舉著長棍長槍,合力將鄭軍的登城梯推倒,向著后方倒了下去,連帶著梯子上的鄭軍也失去平衡,四肢亂甩、七零八落的從高空中跌落,摔成了肉泥。
城垛上的蜀軍也有不少被鄭軍弓兵射中脖頸、胸口和面首,慘叫著跌倒在城墻上,立刻就有人將他們扯著衣服拖走,又有人代替了他們的位置,繼續向下射箭丟石。
滾滾黑煙升騰而起,如同翻墨一般污染了山川草野間的風景如畫,沙啞的嘶吼、憤怒的辱罵、痛不欲生的慘叫將整片林谷震顫的異常喧囂,太吵了……
真的太吵了!!
雙方從早上一直打到正午,鄭軍這才堪堪退去,徐守敬望著城墻下的滿地尸體和鮮紅血跡,心情并沒有一絲一毫的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