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那個親生父母決裂不影響正常上班;弟弟和舅舅聯合起來搞事不抱怨一言;從江淮少帥干到大鄭儲君沒生出驕縱;教坊司輕車熟路,夫妻間琴瑟和鳴;領兵作戰時血流成河,閑居庭室時體諒仆婢;萬事藏于心,面色靜如常的——太子爺。
凌晨估計,在文若的心里,可能連跟自己決裂的場面都已經推演過了。
汪阿二洗干凈后,穿上一套薄褂子,神清氣爽的坐到了二人面前。
“阿二哥,你今年貴庚吶?”有個窩過夜后,凌晨心情大好,主動和熱心的主人家攀談起來,
“嗨,貴啥呀,我今年三十有五了~”
“你這是從其他地方來魏集鎮上討生活嗎?怎么住在船上?”
聽到凌晨問起這些,汪阿二抱著膝蓋微微輕嘆后,笑著說道:“我就是魏集鎮上人,住在這里…說來話長啊!我爹去世后,就給家里留了半畝田地,哥哥嫂子養著我娘,院子和地就給他們了……
兄嫂要贍養老人,沒地沒房不行。我自己孤身一人,又有力氣,總歸是餓不死的。這些年兵匪少了,過往的客商多了起來,我自己攢著買了這條舊船,也算是有個安身的去處。”
唉,這天聊的……
凌晨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陣難過,像汪阿二這樣的隨水浮萍,在整個大鄭恐怕不是少數。
新朝初立,朝廷的目光都在穩定大局中,很難有精力和財力來改善民生。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不能一統天下,兵禍連年,像汪阿二這樣的人,恐怕連現在的生活都維系不住。
韓登將目光轉向低頭認真搟面的林娘,開口問道:“當初娶嫂子時,阿二哥花了不少積蓄吧?”
提起這事,汪阿二笑著撓了撓頭,臉色既尷尬又帶著點得意的看了看韓登,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沒花錢。”
嗯??
話音剛落,韓登跟凌晨都愣住了,紛紛不解的望向汪阿二。
“哎呀……就是……以前我是給鎮上杜老爺做長工的,負責照看和撐送他的船筏。那年河北兵禍,她跟著難民逃到北岸,后面還有兵匪追著殺人,所有人都跳進黃河里,我盡力救上來了七八個人,拉回了南岸。
其他人不是有人做伴,就是大男人孤身一個,都走了。唯有她……唉,無依無靠,又兵荒馬亂的,后來就留了下來。說起來,她還認識字呢,跟著我這糙苦力,著實是委屈她了……”
汪阿二輕描淡寫的閑話,直接將殿帥和秦王硬控在原地。
他倆手上的人命加起來絕逼過千了,如果算上指揮和策劃,那估計十萬都剎不住。
可是當他們聽到這種天意弄人、世事無常的事情后,還是免不了內心一陣唏噓。
那位將面條搭在胳膊上、正在往湯鍋里揪面片的林娘,以前很有可能是某個富貴人家的掌上明珠,在錦衣玉食中長大,也幻想過與夫君吟詩作畫、品酒論茶吧……
不是說跟著汪阿二過現在的生活不好,只是這種環境和處境的巨大變化,一般人恐怕很難接受。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吶!
大家……
都在努力生存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