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被母親打了手,又斥責了幾句,小嘴立刻就癟了下來,淚花在眼眶里打轉。
一身藏青色先生服飾的男人朝著凌晨拱手說道:“小兒年幼,叨擾小兄弟歇息了,抱歉。”
嗨,什么大不了的事~
凌晨夾起一塊臘肉片,起身走到這一家三口的桌前,將筷子遞到孩子嘴邊:“啊——”
孩子眼里閃著淚花,嘴巴卻很誠實的張開,將凌晨喂過來的臘肉片咬住,可惜肉片太大了,一口咬不住。他就雙手拿在嘴邊,破涕為笑,握住肉片撕扯著咀嚼。
婦人剛要開口,凌晨就提前打斷了她:“孩子嘛,都這樣,我家女兒也是對什么都好奇,又三分鐘熱度,哈哈哈~~”
說罷,他伸出手指摸了摸小男孩的臉蛋,笑著說道:“你吃了我的臘肉片,我吃你一塊寒瓜,行不行?”
小男孩看著凌晨的眼睛,忙不迭的點了點頭。
“哈哈哈哈~~”
從孩子父親手里接過鮮氣撲鼻的西瓜,凌晨心情頗好的咬著瓜瓤,任由汁水順著手指流下,心滿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孩子的父親笑著向凌晨問道:“小兄弟是從哪里來的?”
凌晨嘬了一口酒后,將五香毛豆捏在嘴里嚼著笑答道:“從青州府過來的,老兄又是哪里人氏?此行何為呀?”
“在下陪著內人回娘家走親,今日還家。青州府……那路途有些遠吶~”
凌晨點著頭與他閑聊了起來:“確實如此,我是從黃河南邊渡水而來。”
聽到凌晨這么說,另一桌四個家仆模樣的人里,其中一個看起來比較開朗的漢子也熱情的接過話茬:“青州府?我們幾個前段時間為主家做事,道聽途說了一些見聞。聽說秦王前些日子駕臨了青州府,兄弟可曾有幸見過千歲尊顏?”
呃……
“這事兒我也聽說了,可惜我當時在濟州,秦王好像是在臨淄,未能得償一見。”
茶攤上的眾人聽后,皆是一陣惋惜。
“那真是太可惜了,若客人當時在臨淄,或許能見到那般龍鳳人物也說不定,要是能沾上貴氣,以后必定能飛黃騰達~”三座人正閑聊間,從土墻木門里走出一個四十左右的微佝中年人,用布巾擦著手上的水,大大咧咧的坐在店門口的檻邊上,笑著加入了群聊。
“店家,先前聽小二哥說,你在這里開了七八年的茶攤了,前些年遭亂之際,你這茶攤開著么?”
聽到凌晨這么問,茶攤掌柜思索了一下,笑呵呵的說道:“那時候也開著,我以前在軍中待過,認識一些道上和營中的朋友,那些過路的兵匪也不敢太為難我。
不過那時候確實亂呀,朝不保夕的,常常有人暈倒在路上。現在好多了,生意也好做,心情也好,哈哈哈~~”
緊接著,店家話鋒一轉,看著凌晨拴在一旁樹蔭涼處的馬兒說道:“客人先前嘗出我這酒好,想必也是有見識的,不知還嘗過哪些瓊漿,不妨說與我等聽聽,也給我們開開眼~”
凌晨將碗底剩的酒一飲而盡,心情好的不得了,便跟店家開起了玩笑:“那我要是說的好了,這頓酒錢能否免了?”
“哈哈哈哈~區區一頓酒錢,何足掛齒?只要客人說的有趣新鮮,我再送你一壇十里香!”
“好~”凌晨往嘴里丟了一顆五香毛豆,仔細回憶著說了起來——
“江南安慶府的女兒紅,綿柔淳厚,卻不易制作,大都帶著股土味。就是封存好的也不適合我的口味,跟醋一樣。但若是在冬日里放爐上暖過以后再喝,滋味則全然不同,堪稱一流佳釀。
關中的黃桂稠酒,尋常百姓家婚喪嫁娶時會擺上案桌。那味道,初嘗難以下咽,再仔細品味嘗鑒,便叫人欲罷不能。時至今日,仍令我回味無窮,念念不忘。
汴京的天子笑,乃是宮廷貢酒,清香撲鼻,饞涎欲滴。入口柔,一線喉,雪寒時暖人胃脾,天炎時涼人肺腑,真不知是怎么釀出來的,若是兌上荔枝膏,在今天這種天氣來上一口,哎呀呀……”
凌晨說的聽眾們浮想聯翩,店掌柜更是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能釀出美酒的人,自然也是好酒之人。
“還有許多籍籍無名的民間釀坊產出的好酒,三天前我在青州府的魏集鎮就喝過一壇不知名諱的,飲時淡如白水,醉后不分南北。今日有幸品到貴店的好酒,又是人生一大快事!”
“哈哈哈哈~~果然是見多識廣之人,毛驢子,去把我放在窖里的那壇六年份十里香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