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建隆八年臘月,他已經連拉帶打、近攻遠交,將整個蒙古高原上除了西邊高車部、東邊靺鞨部之外的所有馬背民族盡收囊中。
每一個大一統的中原王朝,都會遇到上天定制的專屬對手。
大漢的匈奴,大晉的五胡,大唐的突厥和吐蕃,大宋的契丹,大明的瓦剌,大清的準格爾,莫不如是。
大元最抽象,蒙古貴族幫著忽必烈完成了南下擒龍,漢人貴族又幫著他完成了封狼居胥。這哥們無視羈絆,達成了難度極高的連控雙龍。
五千年來,只有兩個人完成過這一成就,另一位叫朱棣。
如今的大鄭,也在統一天下后迎來了屬于自己的宿命之敵——阻卜。
這是一個融合了突厥、契丹、敕勒以及無數草原中小勢力的全新敵手,它繼承了每一個強大部落的人口、牛羊、土地、財富和資源。
當然,還有他們的草原騎兵。
控弦三十萬,南望汴梁都。
而文訓作為從全明星吃雞大賽中殺出來的總冠軍,同樣也不是吃素的。早在多年以前,汴京城中的文臣武將們就已經在為未來可能出現的強敵做準備了,烏古橫掃草原的時候,大鄭同樣也在布局。
幽州、遼東為右翼,西域李卿為左翼,朔方李遺景、云中申屠家為前鋒,西部行營和北方行營時刻準備著,水泥路直道從汴京一路修到了雁門,為的就是這一天。
當烏古殺了豆侖,吞并了敕勒部后,雙方便都明白,虛與委蛇的表面客套到此為止了。接下來,將會是從前已經發生過,以后還會繼續發生的老套劇情——
游牧文明和農耕文明的激烈碰撞!
烏古與其他老一輩草原首領不同的地方在于——
他的手段剛柔并濟,并不像以前各部落那樣只會用暴力無情殺戮,而是選擇施恩布義,盡量拉攏融合,更加注重恩服而非威服。
他的見識廣泛淵博,不像那些老首領一樣思想頑固,任人唯親而非以賢取材,也不以部落族別把人分三六九等,全憑實力說話。
他的這種行政理念,讓草原各部不再互相抵觸、心存隔閡,而是心服口服的團結在他的周圍,共同為了夢中的明天而奮斗。
甚至,他也沒把大鄭的人看作是異族,準備統統都殺光。而是準備不分族別、不論籍貫,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烏古非常喜歡自己的漢人軍師,一個名叫韓天齊的人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混六合以一家,同有形于赤子。”
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不管你是什么民族,住在什么地方,信仰什么神靈,只要愿意和我一起生活,那我們就是一家人。
這句話在中國歷史上的份量很重,它第一次在官方層面強調了政權合法性并非源自傳承、民族或者地域,而是基于“統一”。只有統一的政權,才是合法政權。
它強化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區別于歐洲的民族分治,后來的北魏、隋唐全都繼承了這一理念,也是元和清能夠被承認為正統政權的重要依據。
后來的遼朝蕭燕燕、明成祖朱棣也都認同這一觀點,也就是所謂“一以漢法論”和“華夷本一家”。
所以,氐族符氏建立的前秦、鮮卑拓跋氏建立的北魏,才是烏古的終極目標。
而且合理懷疑他在大鄭有細作和內應,職位可能還不低。
因為他的可汗大帳中,有一張文訓同款的《萬里山河圖》。
扶桑的藤原實賴、吐蕃的三位反王、大鄭境內殘存的前朝余孽和各地陰謀勢力、都跟他有著書信往來和人員聯系。
這是一個空前強大的敵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