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幾家鄉老設宴款待向遠,一是報答全村四百口救命之恩,二是詢問向保義有何宏偉目標,需不需要全村湊點錢,讓向保義帶領大家一同致富。
說白了,怕向遠跑了,添一筆保護費。
向遠能干這事,當時就拍桌子了,保一鄉老小平安是他身為保義郎的本分,朝廷已經給了銀錢,豈能再克扣鄉里鄉親的口糧。
還保護費,這是看不起誰呢!
他怒斥幾位鄉老,別家保義郎什么成色管不著,他向保義以身作則,絕不拿宋家莊一分錢財,幾位鄉老若過意不去,把他的一日三餐包了。
就這?
一口吃的?
多么純樸的少年啊!
幾位鄉老一聽就樂了,管飯而已,生怕向遠反悔,當場立了字據。
人手一份,還按了雞血。
至于向遠小聲嘀咕的能吃,幾位鄉老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半大小子是能吃,但你能吃多少,誰家還沒養過半大小子,能把老哥幾個吃窮了不成?
笑死,根本吃不窮!
哭死,米缸又空了。
宋山黑著臉送走向遠,一個人蹲在屋門口叭叭抽著旱煙,琢磨著照這種吃法,他們哥幾個砸鍋賣鐵也養不起一個保義。
難怪當初死活不要錢,擱這等著哥幾個呢!
“不行,哥幾個這些年好不容易靠走私賺了點錢,不能全砸一個保義身上,我得去衙門,我要見縣令……”
宋山放下大煙袋,起身拍了拍屁股,趕著驢車去往縣城。
青天大老爺,小的苦啊,姓向的簡直不是人,他吃的哪里是米肉,分明是宋家莊上下的血肉啊!
宋山正編著,迎面看到一黑臉漢子趕馬車而來,看目的地,正是他們宋家莊。
“那黑臉漢子且住,你是何人,為何來我宋家莊?”
“奉先縣許繼先,你是何人,緣何攔我?”
許繼先一個急停,只聽馬車內哐當一聲,蕭何滾出半截身子,怒道:“瘋了嗎,差點沒把我摔死!”
“怕什么,反正摔不死。”
倆廢物斗嘴,宋山被晾在一邊,見蕭何衣著華麗,絕非尋常子弟,不解道:“這位公子,小的宋山,宋家莊鄉老,你又是哪家少爺?”
“說出吾名,嚇汝一跳。”
蕭何一見能顯擺,立馬開始鞏固人設,將一對鼻孔對準宋山,哼哼道:“我名蕭何,家父昭王,總領八州的關山道大行臺,我奉命來奉先縣讀書,就在那玉林書院。”
昭王、大行臺。
對宋山而言,這就是天一般的人物,蕭何就是妥妥的天子,當即跳下驢車,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山野村夫,沖撞了公子,還望贖罪。”
宋山更納悶了,昭王的兒子來奉先縣讀書……宋家莊又不是玉林書院,來這干什么?
“那個姓宋的,我問你答,你們莊里的保義可是姓向?”蕭何張大鼻孔,欠揍極了。
“正是,正是。”
“他在莊里嗎?”
“在,剛吃過飯。”
“那敢情好,許兄,快快駕車,有段時間沒見小遠哥,為兄都快忘了他長什么樣子了。”蕭何大喜。
昭王家的公子稱呼向遠為小遠哥!
那我還去衙門嗎,他們分明是一伙的。
宋山心涼了半截,還有半截是溫的,一想自己掙點走私錢也不容易,壯著膽子道:“敢問公子,您來找向保義所為何事?”
“這還用問,今天萬里無云,正是游山玩水的好日子,當然是找小遠哥狎妓了。”蕭何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