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遠的吩咐下,姜盈君淡笑搖頭:“陳老先生的百菊圖,色如美玉豐如神,筆清恣縱,有形有骨,筆下百菊或初綻、或怒放、或含苞,姿態不一,只可惜……刻意豪放馨香,得綺麗,失傲意,花中之王難分主次,沒了王道之傲,只能說頗為熱鬧,稱不得一流。”
“……”x3
話音落下,陳素和臉色瞬間黑如鍋底,指著孤零零的桂枝,不滿道:“姜小友,老夫的百菊圖不為一流,你這幅孤芳自賞就稱得傲,稱得一流?”
“若傲,何須自證,又何須花團錦簇?”姜盈君不徐不疾反問,素手執筆,在畫側題下詩句。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
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筆鋒收勢的剎那,金桂香氣驟然濃郁,不屑爭鋒的淡然之傲躍然于紙上,看得陳素和失神,吳睿失色,蕭峰凸出一雙眼睛,嘴巴張得老大。
若無這四句詩詞,孤枝就是孤枝,孤芳自賞,矯揉造作,可配上這四句詩詞,便從骨子里透出出塵之傲。
我本不屑相爭,你非要我自證,現在我證了,閣下可有話說?
“啊這……”
陳素和連連后退,不愿百菊圖被比下去,提筆便要賦詩一首。
畫紙尚有空白,足以寫下四行詩句,可對應此情此景,還能對照百菊,并且力壓對方的詩句,他一個也想不到。
陳素和臉色蒼白,提筆顫抖,一旁的蕭峰看不下去了,瞪大眼睛懟向吳睿,傳音道:“他不行了,快給他現寫一首詩,寫詩你是行家。”
“怎么可能現寫……”
吳睿臉色一苦,口中喃喃念著暗淡輕黃體性柔,有氣無力道:“劉氏宗師有大才,不僅有出口成章的才華,還有環環相扣的布局手段,我們被他玩弄股掌之間,老陳輸得不冤,也不丟人。”
你們不丟人,我西楚丟大人了!
蕭峰鼻孔喘著粗氣,激將道:“姓劉的可以出口成章,你就不行了嗎,我西楚的文人不能被比了下去,速速作詩!”
“我看你是什么都不懂哦……”
吳睿一臉看丈育的不屑,懶得和蕭峰多費口舌。
蕭峰臉色幾度變換,最后作出公平公正的判定,第三局打平,沒有贏家也沒有輸家。
三局,西楚兩平一負,負的那個還是他自己,蕭峰別提有多糟心了。
場中,最為震撼的當數姜盈君。
她的指尖還停留在畫卷邊緣,墨跡未干,桂香猶在。
向遠說‘畫不夠,詩來湊’的時候,她驚嘆向遠自信傲氣,輕松隨意,仿佛信手拈來便可破局,好奇他如何作詩,可是早有準備。
聽到向遠說‘隨便’,以及‘不想用你準備的詩詞’時,心頭略有擔憂,還有幾分不服氣。
你都沒聽過我準備的詩詞,憑什么說不行?
此刻,姜盈君凝視著畫中留白處的四句詩,眸光微動,只覺字字如珠,句句入心,回味無窮,越看越歡喜,越品越有味。
詩畫契合,宛若天成,畫中桂枝孤傲,詩中意境超然,二者相得益彰,仿佛本就該是一體。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刻意的雕琢,直抒‘不爭而自勝’的胸臆,不僅道明了她心中所想,甚至比她所能表達的更為透徹。
恍惚間,畫中清桂活了過來,不爭春色,不羨繁華,縱有世人不解,依舊香遠益清。
又一個恍惚,姜盈君眼前浮現向遠橫臥坐榻,單手撐著下巴,腿里夾著倆靠墊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