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國標把話題一轉過來,頓時心中大定,腦子也立即好使了,下一句,下下一句,該怎么拉扯要如何修飾,全都浮上心頭。
可問題是……
你想打爛架,方總同意嗎?
“哇!您厚著臉皮吹牛嗶的樣子真了不起。”
方星河輕輕鼓掌,似是贊嘆,隨后,臉上的表情忽然一收,冷冰冰直視著大教授,一刀又一刀的猛戳過去。
“您對農民的同情,莫非是體現在內心高高在上的鄙夷里?
每當有同村故舊進京辦事,拎著土特產去探望您,想懇求一點指點和幫助,您卻經常性的皺著眉將人拒之門外,并且冷嘲熱諷。
您對孝順的理解也格外不同,偶爾回一次農村老家,帶上幾兩桂花糕,在眾人面前磕個頭,講幾句‘長命百歲’、‘明年帶您去首都過年’之類的漂亮話,便似是完成了好大的任務,然后迫不及待的扛著火車連夜回京。
而您所謂的調研,就是嫌棄家貧母丑,兩三年不回一次河南老家,把父母扔在家鄉被村夫農婦猛戳脊梁骨,自己坐在開著空調的辦公室里估摸著三農數據,對么?
一聽說您要來參加節目,您在北大和《文化報》的同事,迫不及待的就把您那點爛事當成笑話講得到處都是,我都沒有去打聽,人家就把資料塞到吉視了。
瞧瞧您這人緣吧!
搞得我現在罵您都提不起勁兒。
焦教授,我現在特別好奇,您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舔著臉號召大家關注三農問題的?
噢,您自己不管,卻號召大家關注您那沒人理沒人問的爹媽?
現在我替他們發聲了,您開心嗎?
喲!您這是什么表情?
之前可是您一直在試圖忽視邏輯煽動情緒來著,現在我的邏輯講完了,陪您玩玩情緒,您反倒委屈了……
來,笑一個,好好跟我道謝。
實在不行,您看這樣好不好——您現在跪下來磕一個,我代替尊父尊母表示理解并原諒,再給您一次重立牌坊的機會?”
其實直到最后,方星河的聲音也并不如何大。
整體上,他仍然是以一種冷靜的、中立的、帶著些許輕蔑的態度在聊這件事。
然而,觀眾們卻有一種感覺——堂堂北大教授,幾乎被方星河徹底撕碎了。
需要看清楚焦教授額頭上的汗跡、劇烈震顫的瞳孔、不受控制的側臉青筋、死死抿住的泛青嘴唇嗎?不,不需要,只要大約掃一眼兩人的姿態,就能清楚察覺。
焦國標的肩膀有些內扣,上身有些佝僂,死死攥著拳,鼻息粗重。
這不是一個中學生在跟他討論農民工的家庭教育問題,而是一個14歲的孤兒在用不合常理的犀利邏輯和難以置信的冷靜心態在對他進行一場當眾審判,審判他的并不是那幾句簡單話語,而是現場觀眾幾十雙眼睛投來的懷疑視線,以及未來千千萬萬非現場觀眾的審視目光。
我還可以繼續狡辯。
焦國標心里非常清楚。
但我不可能贏他。
焦國標心里涌起一股絕望。
他搖搖晃晃的起身,手指方星河,似是想說什么,但他最后的力氣也只是撐住了身體,而沒有撐住靈魂。
血液先是瘋狂上涌,再急速褪去,他忽然感覺眼前一黑,點點金光閃爍在那片黑暗中,緊接著,耳旁傳來砰的一聲。
身體也失去了支撐。
連續兩天爆更,扛不住了,再催自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