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什么人啊?
自大,魯莽,脆弱,盲目,沖動……尋常少年的弱點在他身上集齊了,而且都是加強版的。
方星河不想管他,于是就笑瞇瞇看著,穩得一批。
不急,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結果子彈真就拐著彎,沖他來了。
陳丹輕轉頭看向方星河,揚著下巴開口:“瞧見了?你的言行對青少年的影響力多大?
所謂的方星河現象,本質上就是大家崇拜你,模仿你,拿你做目標和榜樣,但是你輸出的都是一些什么東西?對青少年造成了什么影響?
恐怕不只是現場這一個例子。
小方,年輕人有心氣是好事,但是心氣歪了就是大壞事!
抗爭抗爭,天天在嘴里喊著抗爭,你們真知道什么是抗爭嗎?
抗爭不是喊喊口號,罵罵人,而是閉上嘴,扎扎實實去做事!
我在米國開了畫展,辦過藝術酒會,上過紐約時報,畫作也讓不少西方藝術家和收藏家正視了中國油畫的水平。
這才叫有意義的抗爭!
我孤身一人,白手拼搏,能做到現在的程度,就算沒有很大的功勞,也絕不允許你們毫無根據的謾罵和羞辱!”
這話講到頭了。
論洗白,他是真有功力。
不止臺下的觀眾席為之騷動,好幾個專家鼓掌叫好,林靖宇也被噴得又燥又怒,甚至嚯的想要起身。
然而,就在他即將躥起來時,一只手,牢牢按住了他的肩膀。
林靖宇憤怒回頭,卻被方星河用平靜的眼神盯住雙眼,與此同時,肩膀上傳來一陣劇痛,讓他的狂躁迅速消退。
“別添亂了,坐好。”
冷冰冰的吩咐,聽起來更像是命令。
但他真就乖乖坐好了,咬著牙閉上嘴,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跟方星河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炸刺,他沒有這個膽子。
“您想講理,那咱們就講講理。”
方星河扭頭看向陳丹輕,不緊不慢的開口。
“陳老師,您說您抗爭了20年,卻不得寸功。
那么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您的抗爭實在太軟弱了?
您敢解構我,敢對國內各種現象破口大罵,斬斷塵緣,高調出國,不留余地的奔赴夢想鄉,看似奮勇激烈,卻不敢畫一幅米國大統領的抽象畫作。
甚至于,您都沒有畫過任何一幅可以稱之為反擊的畫作。
人物寫生,人物寫生,人物寫生……
您對著花錢聘來的模特,一筆又一筆的勾勒著永遠只存在于心底的抗爭。
但其實,如果您真敢犀利批判資本主義的丑陋,對米國精英階層和底層大眾的割裂現象進行解構,您可能早就火了,而不是眼睜睜看著時光流淌,靈性頹微,技法卻困頓在那扇大門前,難有寸進。
我真的想不通您口頭上的抗爭具體體現在哪里,是您一以貫之的懇求式努力嗎?
‘求求你們,正眼看看我的畫吧!’
‘不看,垃圾!滾出我們米國!’
‘你到底懂不懂藝術?這是最正統的西方油畫技法!’
‘黃皮膚的猴子,我叫你滾!’
他們對您抱有極大的偏見,就因為那張黃皮膚的臉,所以您憤怒、羞恥、瘋狂、絕望,漸漸的歸于平靜。
因為您用了整整20年時間終于深刻地意識到,所有一切您能夠付出并且愿意付出的努力都沒有任何意義。
那就是一個由白人精英掌控的資本主義國家,歧視無處不在,您破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