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他們是否知道,這只不過是又一次不自量力的挑釁而已。
(i'unawareiftheyknowornot……)
(i'unnediftheyknowornot……)
我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來自于美國同行的惡意會更新鮮嗎?并不。
但那確實不太一樣。
自打我來到美國的第一天起便產生了一種懵懵懂懂的體悟——我是一條主動走進了狼群的哈士奇。
我看著他們,主觀上以為大家是我的同類。
他們看著我,齜牙咧嘴目露兇光,從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呼嘯,有一種非常明確的異類認知。
最初我以為那些警告和排斥來自于外表——我的英俊實在太耀眼——但后來發現并非如此,敵意源自于更加深邃的領域。
我始終不能確定敵意根源的具體構成,直到最近,我在影評人圖蘭抨擊《英雄》的文章里看到一個極具排外性的單詞,終于恍然大悟。
意識形態。
是了,原來竟是為此。
那我們確實不同,生而不同。
我的意識誕生于中國,一個格外特殊的國家。
世界上所有其它國家都一樣,它們是一個個由人民、領土、政府、主權構成的責任主體,通過對暴力的壟斷,實現以法律體系管理社會事務的結果,維持群體利益的安全增值。
國家發達與否,只代表群體利益的大小。
國家政體如何,只代表群體利益的構成。
最終,每一個國家都是國對家的統治關系,不管那個政府是民選、是傳襲、亦或者是軍事奪權。
這樣的國家,其實只是統治階層的符號化。
唯獨中國不同,中國更像是一個偽裝成國家的文明,中國兩個字,本身就自帶意識。
如果你們不理解,我可以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
當我第一次回應隊友“你是哪里人”的提問時,我驕傲地告訴他們:“我是中國人。”
我的意思并不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公民”,而是“自堯舜禹以來已有數千載歷史且必然千秋萬代的中國之子孫”。
這中間的區別,微妙到難以言喻。
中國(cha)早已不是一個地理概念,更不是一個政治概念,同樣也不是一個國家概念,而是一個統合了文化、歷史、民族的精神概念。
在我心中,實行社主制度的“中華人民共和國(thepeople'srepublicofcha)”只是我們中國的一個歷史階段,我們認同她深愛她的根本邏輯,是因為她撥亂反正,維護了中華文明的正統性,而不是因為我們堅信社主的先進性。
不,直到現在,大部分中國人都不能依靠自身的知識和認知篤定地確認,社主主義確實更好。
我們只是樸素地相信,一個維護了中華文明正統的政府,足以代表我們所有中國人去承擔那份歷史責任。
是的,歷史責任大于一切,而中國的政府天然具備那種歷史責任——不但要守護朝代存在之時的文明,還有責任繼承前朝的遺產。
明太祖朱元璋的開國詔書是你們難以想象的經典。
‘朕惟中國之君,自宋運既終。天命真人起于沙漠入中國為天下主。傳及子孫百有余年,今運亦終……’
雖然跟元朝打得血流成河,但改朝換代的皇帝依然承認前朝的統治合法性。
而這種自然而然的認同,最早可以追溯至周武王時期。
出土的銘文寫著——惟武王既克大邑商,則遷告于上天曰:‘余其宅茲中國,自之辟民。’
意思是周武王攻克商都后,舉行莊嚴的儀式報告上天:‘我已經據有中國,自己統治了這些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