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大雨送來涼風,整座懸天京都涼了許多,云霧散去,月光重回大地,照在落水上,就好像為大地鋪上了一層溫柔的地毯。
陳執安便踩著這層地毯,回了佛桑街上的小院。
月光如此好,陳執安都不舍得回屋,索性就在亭子里拿出李音希給他的包裹,小心翼翼的打開。
包裹中竟然是一件長袍。
嗯,是……母親親手制成。
選料子、繡功、拼針、縫衣、制衣……一道工序不缺,全是紅豆院中那落寞的母親親自制作。
陳執安迎著月色仔細看去,這件長袍宛如一副流動的華麗織錦畫卷。
袍身以深邃的玄色錦緞為底,卻又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著淡淡的烏金光澤,又用銀線精心繡了一道道云紋圖案,仿佛仙人拂過天空留下的仙云殘影,繾倦纏綿。
做工極好,好到陳執安不曾察覺到一縷線頭,更不曾看到一點不工整。
陳執安知道,夢中的白衣女子在這件衣服上花費的心血實在太重。
腦海中兩重記憶逐漸融合,前世的記憶與今生的記憶讓陳執安有些分不清了。
十七八年不曾相見,想要喊出一聲母親其實也并不容易。
可陳執安依然能夠從這件玄色錦緞長衣中,清晰的感知到濃濃的血脈之情,這根本無法斷絕。
“這衣服可真好看啊。”陳執安耳畔又傳來一道聲音。
陳執安頭都不用回,就知道說話的是誰:“想看你就下來看,老是趴在墻頭算怎么回事?”
黎序時跳下墻頭,走入亭中探著腦袋仔仔細細看著這件衣服。
“這一定很值錢吧,若是請懸天京中的綢緞鋪子做,不知需要幾錢銀子。”黎序時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些什么。
陳執安發現黎序時對于銀子的價值似乎有些誤解。
他好像真就以為二兩銀子很多很多,陳執安不忍心戳破,怕這位玉闕境界,卻又涉世未深的少年劍主金錢觀崩塌。
“不過,陳師兄,你好像和今日清早又有些不同啊。”黎序時話題又忽然轉到陳執安身上,上下看著他道:“真是怪哉,不過幾個時辰,竟然有這般大的變化。
就好像……我師兄前些日子突破神蘊境界,凝聚神蘊一般。”
陳執安睜大眼睛問道:“你還有神蘊境界的師兄?老劍山劍主有幾位弟子?”
“三個,我是最小的,神蘊境界的是我家大師兄。”黎序時道:“我家大師兄天賦異稟,什么都會。”
陳執安有些不解:“你家師兄多大了?”
“我問過大師兄的年歲,可他從來不愿說,也不許我多問……不過我記事起就在老劍山上,這般想來,大師兄最低也有四十歲了。”
“四十歲才神蘊境界,這算哪門子天賦異稟?什么都會?”
“大師兄所學駁雜,會造房子,會種地,會養雞養牛養羊,我小時候被師傅撿上山去,吃的便是大師兄的奶。”
陳執安大為驚訝:“大師兄還會產奶?”
“大師兄養了奶牛。”
“原來如此。”
陳執安恍然大悟,看來老劍山上這位大師兄,應當扮演著管家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