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了四館博士,卻只是從七品的教習,平日里又課業繁多,賺的乃是辛苦銀子。
四館博士對于尋常人家而言,已經算是極好的差事。
在國子監中任教,俸祿豐厚,又為人師,頗為體面。
可對于大虞六姓的子弟來說,從七品是什么東西?
去做這等職位,還不如在族中的產業中摸爬,盡享榮華。
裴休似乎看出了陳執安的疑惑,便主動笑道:“陳大人不必心有疑問,我雖姓裴,但卻不過只是妾生子,我父親本就在裴家位序中位居末流,再加上前些年,我父親因為一樁意外而故去。
所以……”
這裴休倒是坦誠。
陳執安一笑,道:“裴兄身世,倒是比我的更好一些。”
裴休眨了眨眼:“倒也沒有好上太多,我來京中本想要靠著裴家的人脈,混得一些名頭。
只可惜這裴家的名聲實在太重,我擔不起,便只好搬出裴家在京中的莊園,靠著這一手筆墨,得了一個清閑的博士職銜。”
陳執安頓時明白過來。
搬出京中的莊園……這似乎是和裴家關系僵硬,所以選擇不去看他人臉色?
這看似清瘦的少年,倒是有些氣性。
“怪不得此人見我,臉上笑容真誠,大約是知曉了我與李家的關系,又想起自己也是裴家血脈,心中有了感觸。”
陳執安這般想著,目光又落在了那幅字上,知曉了此人的背景,再看這幅字畫,越發覺得這字不凡。
這字或藏或露,藏者含蓄蘊籍,如君子藏器,待時而動。
露者鋒芒初綻,似春筍破土,生機勃勃,其中好像蘊含著一些獨特的東西。
就如同……陳執安的刀勢!
“這裴休必然是習劍的,光是在字畫中就藏著劍勢……筆墨中融入劍勢,怪不得玉芙宮中的宴會,他一個國子監從七品的博士,也能夠受邀而來。”
陳執安索性與裴休坐在亭中,彼此聊一些京中的瑣事。
裴休提及陳執安那一詞一詩,眼中神采奕奕,道:“陳先生受了大府的委屈,卻有能耐將其寄于詩詞,出一口惡氣,實在令裴休好生羨慕。”
“不像我,只能筆墨落紙,卻落不出一個氣勢如虹來,難以讓人抬眼看一看。”
陳執安正要安慰,卻看到遠處的亭子里,正有兩位衣著華貴的年輕人背負雙手,遠遠看向這亭子。
其中一人面色陰郁,眼神如刀,不知在想些什么。
“沖我來的?”陳執安并不認識那二人,瞧見那眼神,只覺得莫名其妙。
裴休卻笑道:“陳先生,你且隨意去逛上一逛吧,那位面容晦暗,眼中藏雷的人,乃是裴家族人裴生白,不滿我已久,屢次相見對我都多有折辱。
今日見了我,只怕又要來這亭中,言語譏諷一二。
你若在旁,難免受我牽連。”
陳執安不由挑眉:“我與那裴生白從未見過,只因我與你說話,那裴生白就會遷怒于我?這是何道理?”
“大虞六姓……又有何道理可言?”裴生白笑容依舊,搖頭說道:“尤其是在懸天京中操持家族生意,又或者等待為官的年輕六姓族人,大多是族中不受重視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