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執安寫了一首詩,完成了玲瓏公主給他的任務,不理會裴休、裴淵相邀,便離開了宮中。
哪怕已然有許多大府小姐知道他來了,派了身邊親近的丫鬟過來,詢問是否可以為她們畫一幅七彩畫。
如今時日尚且還早,畫一兩幅畫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前來玲瓏公主這文會的貴門小姐夫人實在太多,給一個人畫了,難保其他人糾纏,甚至還會對陳執安心生怒意。
與其如此,陳執安就打算一幅不畫。
更何況……物以稀為貴,陳執安若是見人就畫,他的畫反而也就沒有那么珍貴了。
而且陳執安卻也知道,這油畫一道其實不算什么獨門的技藝,大虞能人異士眾多,等到陳執安的畫多了,總有人可以瞧出二三分門道。
再配以內務府的顏料,復刻出同樣的油畫來,其實不是什么難事。
可同時陳執安也知道,所謂文無第一,更多的是看持筆人物的名頭。
他若能闖出一些盛名來,他那一手所謂七彩畫,仍然能夠令懸天京中的貴人小姐們趨之若鶩。
就比如如今的中書舍人孫仲玉,又或者夏淵閣待詔呂善,二人精于水墨一道,可偌大大虞,且不提各地州府,光是國子監、四淵閣,又或者集賢苑、中極殿、四方閣眾多學士、大學士,難道沒有人能畫出水準相仿的水墨畫來?
可偏偏孫仲玉與呂善二人的水墨畫,私下里的潤筆費甚至高達幾千兩銀子,這便是所謂的名人身價。
陳執安趁著玲瓏公主正在賞析那一首俠客詩,出了宮,便直直朝著西城而去。
城外距離秀霸山不遠的一處山莊中,歸云室主人梁文君正在舉辦壽辰宴會。
他答應了沈好好,自然要前去捧場。
五月乃是極好的時節,盛夏驕陽似火,城外一條自黃龍河主干上分離出來的小河潺潺流淌,溪水撞擊著河床上的石頭,濺起一朵朵潔白的水花,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山下的田野中,金黃色的麥浪在微風中起伏翻涌,沉甸甸的麥穗低垂著頭,尚且不曾全然成熟,卻也有幾分豐收的景象。
遠遠望去,山林間樹木郁郁蔥蔥,尚且還能聽到蟬鳴鳥叫此起彼伏,讓人不由沉醉其中。
陳執安走在一條小路上,距離那一處莊園還有些距離,可他卻忽然停住腳步,抬頭看了看秀霸山。
連綿的山巒在夏日的薄霧中若隱若現,山巒的輪廓像是一副水墨畫,淡雅悠遠。
又見幾處高聳的山峰矗立其中,在薄霧的籠罩下一眼看不到山巔。
陳執安忽然想起端闕王爺的話來。
若有閑暇,可上秀霸山去,站在山上便可見廣大的懸天京。
于是他看了看天色,此時才過晌午,時間還早。
那宴會想必正值盛時,他此時去了,難免要與人客套,還不如等到傍晚時分宴會結束再去,只為歸云室主人畫上一幅畫便是。
“不如……上山看一看?”
陳執安心中自問,卻已經拐到了山腳下一條蜿蜒的小徑中。
這小徑直通山上,路旁的野花肆意綻放,五彩斑斕,陰暗處花瓣上的露珠閃爍著晶瑩的光,宛如細碎的珍珠。
陳執安一時心情大好,他深深呼吸一口這山間清澈的霧氣,只覺泥丸宮中的神蘊都在因此跳動。
“按照時間,明日便是老黃梁前來白玉京的日子,得向他請教一番。”
陳執安這般想著,腳步不由加快,一身真元運轉,在他周身上下流動,讓他不知疲倦為何物。
不過短短一個時辰,陳執安就已經登上了一座從峰。
這座山峰對于秀霸山而言稱不上最高,可卻是正對懸天京的。
陳執安立身于這高聳的山巔,山風獵獵,他身上月白長衣衣袂獵獵作響。
俯瞰而下,宏偉雄壯的懸天京就落入他的眼中。
城池巍峨,規模浩大,就有如一條蜿蜒盤旋的巨龍,哪怕那些古老的城墻十分鐘已經爬滿青苔,卻依然難掩其雄渾厚重。
再往里看去,城內街巷縱橫交錯,房屋鱗次櫛比,飛檐斗拱,甚至有些高聳的樓閣足有二三十丈,令人驚訝。
陳執安甚至看到北城煙云下,有許多力士,正扛著一節節雕像來臨,其中不乏有強橫的修士,正在扶正雕像。
“這雕像,應當便是當朝昭伏皇以及大虞魁星的雕像,要立在北城中,供人觀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