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山血海一般的戰場無邊無際,陳執安八都北去刀法似有共鳴,刀意十二重,又醞釀出刀勢九重,如若戰場上的大風呼叫,如同冷雨驟來。
陳執安忽有所悟……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這把四更刀,忽然多了些明悟。
“握此刀者,在戰場上殺人無算,不知斬下過多少人的頭顱。
可他偏偏心懷悲憫,人心不曾釀成鐵血……可真是一位真正的人物。”
陳執安想到這里,又想起一首詩詞來。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
他仿佛看到一位朱發蒼髯的老將軍,在四更夜晚枯坐在白骨遍野之地,聽著新鬼含冤,舊鬼痛哭,陰天冷雨直來,哀鴻遍野。
他仿佛看到這位老將軍眼含熱淚,輕輕撫摸著四更刀的刀柄……
“老夫又勝了一場。”
他耳畔似乎響起那位老將軍低語聲。
一時之間,陳執安似有所悟。
卻只見他那八都北去十二重倒轉而下,便如同連拔八座大都的軍伍退兵而去,繼而祭祀生靈,超度亡魂。
一股悲憫之意從那四更刀上傳來!
原本仍然大馬金刀而坐,注視著陳執安的那位年輕將軍,猛然站起身來,死死注視著這把四更刀!
裴淵似有所悟,眼神肅然,進而又多出一些敬佩來。
陳執安也在此時拔刀,九重刀勢逆轉而上,進而化作一道充斥殺伐氣,卻又帶著些悲憫的刀意!
長刀出鞘,不曾有絲毫遲滯。
雪白的刀刃亮出一道刀光來,讓死死注視著這把刀的那位年輕將軍瞇了瞇眼睛。
“拔出來了?”
幾息的寧靜之后,有人高呼:“拔出來了!”
“今日第二人拔出此刀!”
“干脆利落,也如同裴世家的人物一般。”
“懸天京中未曾見過這少年,不知這少年的來歷!”
有人高呼,有人低頭與身旁之人低語。
裴淵想了想,遠遠朝著陳執安行禮:“若有閑暇,我愿請陳先生喝茶,還望陳先生賞臉。”
裴休還在出神。
他知道陳執安一定能拔出這把刀。
早在玉芙宮時,陳執安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時,他便知陳執安刀勢絕然不俗。
可是裴休卻從來不曾想過,陳執安竟然能這般干凈利落,也如裴淵一般,毫無滯澀的拔刀出鞘。
“而且……方才那一聲鳴嘯……難道陳執安也如裴三十三族兄一般,悟得了刀意?”
可是,裴休剛才明明看到陳執安在那冊子上寫了,自己年不過十八又三月,尚且不滿十九。
這樣的年歲,又怎能悟出刀意來?
“而且,執安兄從小長在蘇南府,還被李家厭嫌!”
裴休尚且不曾想通,已然下臺的裴淵卻高聲呼喚。
于是裴休臉上帶出笑容,朝著陳執安深深行禮,同樣走下高臺。
那年輕的將軍目光還落在陳執安手中的長刀上。
“這四更刀中的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