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鄴亦步亦趨跟在李鑄秋身后,臉上還有些欣喜。
大概是李鑄秋愿意前來陳執安的小院,對于李海鄴來說,是血緣相逢的好事。
李鑄秋一路來了八角亭前。
卻見陳執安隨意倚靠在欄桿上,右手落下,落在小池中。
風吹過,吹起一池褶皺,流水又撫過他的手掌,似乎讓他頗為享受。
李鑄秋想了想,并未等陳執安相請,走入院中,與陳執安相對而坐。
陳執安終于轉過頭來,仔細看了一眼這李鑄秋。
他前去李府那一日天色已經晚了,李鑄秋又坐的極遠,陳執安也不愿意多去看他。
可今日再看,他發現李鑄秋與他母親大有不同,母親面龐白皙如玉,即便因為常年憂愁,氣色又顯出些憔悴蒼白,可看起來仍然秀麗。
但李鑄秋不同。
李鑄秋頭戴高冠,面容黝黑,眼神中甚至泛著些許兇光,看起來就好像大病了一場……
不,并非大病一場,而是已然病入膏肓。
陳執安心中有些疑惑,卻又覺得李家這樣的高門大府,不至于連當家之人生了重病都不知,索性也就不再去多想了。
陳執安在看李鑄秋,李鑄秋同樣在看陳執安。
他看到陳執安眉眼之間,確實有幾分李家人的模樣,心中不知何故泛起一些別樣的情緒來。
于是李鑄秋沙啞著聲音,道:“仔細看來,你的眼睛便與你母親的眼睛一模一樣……”
“哈哈哈哈哈……”
他尚未說完,陳執安忽然大笑出聲,笑的前仰后合,甚至眼中都笑出眼淚來了。
“尚書大人,你親自登門,莫不是想要對我說,我是你李家血脈,即便眉眼都與你李家人相似吧?”
站在李鑄秋身后的李海鄴皺了皺眉頭,想要說話,只有礙于李鑄秋的威嚴不敢多說。
李鑄秋看到陳執安大笑,臉色卻絲毫不改,也不惱怒:“無論你承認與否,你母親確實是李音希,是我的女兒,你也是我李家外孫,身上確確實實流淌著我李家血脈。”
“喔。”陳執安笑聲收斂,靜靜的看著李鑄秋。
李鑄秋繼續說道:“老夫不愿遮掩,我與你六舅舅今日前來,是因為你名上雛虎碑,證明了你的天賦,證明了你并非是蘇南府一無是處的白身。”
“所以我親自前來,是想要告訴你……那陸吾鑒對你來說并非什么寶物,而是會成為催命的符咒。”
“天下世家門閥并非鐵板一塊,互有利益歸屬,爭斗良多。
可是唯獨這青龍鑒、陸吾鑒一事上,看法卻出奇一致。
宋相提議,圣人應允,大人們便只管應下,只待到時候從天下世家中顯出人物來,把持這兩枚印鑒便是。
若是其他人想要染指這兩枚印鑒,就要做好掉腦袋的準備。”
“陳執安,你可做好了頭顱落地的準備?”
陳執安聽了李鑄秋這許多話,眼神卻緩緩亮起:“如此說來,這兩名印鑒確實有用?”
李鑄秋不答,而是繼續說道:“你名上雛虎碑,打敗司侯圭,最重要的是你今年不過十九歲,尚且有大好的可能,若能在修行道路上勇猛精進,往后甚至可以一觸天門,看一看造化的風景。”
“這樣的天賦,平白死在那印鑒之下,豈不可惜?”
陳執安笑著點頭,道:“那尚書大人的意思是?”
李鑄秋毫不猶豫道:“你回我李家,甚至不需要改姓為李,我讓你仍舊姓陳!
往后我李家必然會傾盡全力栽培于你,除我李家之外,況且還有大虞六姓、姜家、魏家會念著你放棄執印的好處,也給你諸多方便。”
“你想要入仕做官也好,想要靜心修行也罷,自有你諸多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