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執安得了昭伏皇之言,這才由一位紅衣的公公領著走下了十七層寶殿,他卻并未下樓,反而去了第十五層。
這十五層又與十六層、十七層的殿宇不同,反而隔出幾個偏殿來,偏殿之外,又有一座頗為寬闊的露臺,就如那蟠螭臺一般。
陳執安被那位紅衣公公領著一路來了其中一處偏殿。
又走過寬大的屏風,就看到玲瓏公主正坐在上首,眼前的桌案上還擺放著一張琴。
她身著一襲月白色的華服,輕紗為底,上面又以銀色絲線繡了一輪彎月,彎月皎潔,襯出玲瓏公主肌膚如雪。
領口與袖口借用了珍貴的紫貂毛滾邊,腰間系著一條寬幅的玉帶,裙擺長長拖曳于地,上面又繡了遮掩明月的云紋,就著的云紋仿若流動的云霧,仿佛玲瓏公主是在踏云而行。
每一次見到玲瓏公主。
陳執安都覺得這玲瓏公主實在受天地所鐘,無論是樣貌又或者身姿都幾乎完美無瑕,飽滿挺拔之處撐起華衣,氣質卻偏偏與朧月皇妃截然不同,仿佛自帶出一種高貴來。
她看到陳執安向她行禮,臉上竟然難得露出些笑容來:“今日還要麻煩陳先生。”
她說話之間。
已然有宮女支起畫架,撫順畫布,又有一位年輕宮女手中拿著畫盤等候在畫家一旁。
陳執安客氣一句,便執筆作畫。
“還請先生將這張琴也畫上去。”玲瓏公主芊芊玉手撫過琴弦,特意叮囑。
陳執安笑道:“公主隨意一些便可,不必太過于拘束。”
他繼續思考一陣,拿起油畫大筆,筆觸輕動,在畫布上涂抹底色,底色奶白,便如同月光映照的云間,又以另一種筆區分出明暗來。
玲瓏公主臉上始終帶笑,注視著陳執安。
陳執安年不過十八九歲,但卻久經修行,臉上并不顯得稚嫩,再加上身材高大,兩肩寬闊,面目棱角分明,一雙眼眸深邃,已然稱得上“如玉公子”四字。
玲瓏公主坐在座椅上,看著作畫的陳執安,忽然問道:“陳先生這件衣服倒是好看,本宮記得尚儀局的禮衣上可并無這般多花紋。”
陳執安作畫的筆略微一頓,道:“回公主,這件衣服是我母親親自為我手做,一針一線皆出于其手,今日我進望星宮中面圣,乃是殊榮,就特意穿上了這件衣服。”
“原來出自李家小姐之手。”玲瓏公主感嘆說道:“我年輕時,母親久在宮中彈琴,時常會召李家小姐進宮,李家小姐的琴音在當時勝過朝中許多大家,后宮宮闈中,不知有多少娘娘、公主曾經受過她的琴曲教導。
現在想來,時光匆匆,已然過了十一二年光陰了。”
玲瓏公主說到這里,語氣之間突然多了些感嘆。
她凝視著陳執安,忽然從桌案上拿出一幅字來。
玲瓏公主目光落在這一幅字上,仔仔細細看了許久,忽然道:“我今日要在這月臺上彈琴,本來想著尋一位舞中大家,再以陳先生詞作為曲,有琴、有舞、有曲,為這養育我許久的懸天京,送上坐朝節賀禮。
可是我見了陳先生這一闕詞之后,卻又忽然改了主意。”
她說到此處,一只手拂過紙張,似乎是在撫摸紙上那些一字一句都落在她心中的詩文。
“陳先生,這首詞一出,天下寫盡明月的詩詞,再無人能與這首詞相提并論。
可玲瓏心中卻存了一些私心,不知陳先生能否將這闋詞送給我,便只容玲瓏一人觀瞻。”
本來在仔細畫畫的陳執安落筆一頓,心里有些不明白這玲瓏公主為何會如此喜歡詩文詞作。
可他并沒有猶豫太久,點頭說道:“這闋詞本來就是公主所求,陳執安也不需要以這闋詞揚名,公主愿意以之為詞取可以,愿意收藏誦讀自然也可以。”
玲瓏公主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旋即感嘆說道:“陳先生確確實實已經不需要以這闋明月詞揚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