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生玄仍然沉思,良久之后卻忽然搖頭。
“我父仁慈寬佑,上原府中無人不稱贊,許多百姓無人不感激,有文人做文章稱贊我父親人如其名,平日里便是有些過錯,可絕計罪不至死。
再說便是有罪,也容不到他云停持刀而殺,自然還有大虞律法,還有我盧家族規!
云停錯了便是錯了,他無端殺人已然是死罪,不能不死!”
盧生玄最開始說話時,聲音微小,可隨著他漸漸說話,他的聲音逐漸質地有聲,原本有些閃動的眼神也充滿了堅定。
他直視著陳執安,道:“便如陳先生所言,世間之事一眼就明,可大理寺、刑部、督察院共同審理,給了云停一個秋后問斬的罪名。
若那些大人看得清楚,又為何要如此?”
陳執安上下打量了一番盧生玄,忽然問道:“盧公子你可知你的出身?你可知你身上的血脈?你今日特地來尋我,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是因為你天性純良,還是在我面前惺惺作態?”
盧生玄皺起眉頭,解下身后的長劍。
這一柄長劍通體雪白,劍碎劍柄劍鞘都如同冬日里的瓊枝,雪白發亮。
“我這把萬鍛長劍,名叫【持雪】。”盧生玄說道:“此劍乃是我父在我十六歲的生辰之日贈送于我,希望我一生心中持有正氣,心境便如同天上落雪,純凈無染。”
“而這把劍確有其不俗之處,修為高深者若能蒙蔽于它且先不論,尋常先天、玉闕修士若是心中有邪魔作祟,心術不正,正氣不存…當他手握劍柄,劍氣自會鳴嘯,以做排斥。”
盧生玄將寶劍放在桌案上,隨手一抽。
那持雪長劍,頓時被盧生玄抽了出來握在手中。
一道寒光自寶劍而至,落入陳執安眼中。
盧生玄寶劍歸鞘,道:“我父期盼我持心如雪,心有正氣,我這一生也自當恪守……云停無故殺人,便是妖魔……不久之后,我會入宮,手持那名劍【都南】,與秦大都御所選之人以這正氣對決,這正氣是我父留給我的正氣,自然也能為他報仇。”
陳執安挑了挑眉,不動聲色道:“秦大都御與傅大將軍乃是大虞屏障,若云停有罪,秦大都御為何萬里迢迢入京,為云停求情?”
盧生玄搖頭:“秦大都御修為高深,可終究并非天上仙人,人心百態,又豈能一眼洞穿?他受了蒙蔽,送來寶劍【巒岫】,可是他麾下的鄭玄澤也好,傅大將軍麾下的陸竹君也好,只要有人膽敢手握巒岫,我自會戰而勝之好……
只當我親自用手中持雪寶劍,報得父仇。”
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撫摸著那萬鍛寶劍的劍柄。
陳執安也同樣注視著桌上的寶劍,忽然輕笑一聲搖頭道:“盧公子以為自己恪守本心,心持正氣,卻以這持雪長劍堅定自己的本心……”
“可這個持雪寶劍,不過是一把劍而已,便是能拔出這把劍,又能說明什么?”
陳執安一邊說著,一邊探出手去,拿過寶劍,隨手落在劍柄上,極為隨意的一拔。
敕!
剎那間,持雪寶劍頓時出鞘,甚至綻放出一道更加雪白的輝光,甚至讓不少看向此處的文人墨客不由瞇起眼睛來。
盧生玄陡然瞳孔一縮,似乎有些難以相信。
他剛才只說了這【持雪】長劍自有其玄妙,若是心術不正,心中魔念叢生,拔出這把劍來便有鳴嘯之聲。
可這寶劍玄妙之處可不僅止于此。
萬鍛寶劍,各有其妙。
陳執安一個修刀的刀客,一位尚且沒有登臨先天境界的少年,又如何能拔出這持雪長劍?
可是陳執安就坐在盧生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