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云朵,就化作兩行文字。
“籠鳥上天猶有待,病龍興雨豈無期?”
這行頗為簡單的文字,讓老黃梁若有所思。
可是……神蘊中傳來的一陣陣劇痛又讓老黃梁心中疲倦。
“玉斛人的天王,再也不能稱之為天王了。”
他再度回到闿陽闕中,盤膝而坐,背影消沉。
又過去一些時候,闿陽闕中又有腳步聲傳來。
長安客不知何時前來,盤坐在他的身旁。
“你受傷了。”陳執安道:“我看前輩背影蕭索,是不是也如同那扶廷君一般,覺得前路無望?”
老黃梁轉過頭去看了陳執安一眼,道:“我看扶廷君每日閉目養神,稱不上蕭索。
你那兩句詩,是寫給我的?”
陳執安并不否認,只是說道:“我雖然不知前輩遇到了何事,可我卻知道前輩修為高深,應當又久居高位,一路睥睨天下,勇猛精進才是,又有何事能夠難得倒前輩?”
老黃梁搖頭,他探出手來,手中一縷神蘊流轉。
“我負了傷,自此之后,便再也稱不上修為高深了,我這一路行來,殫精竭慮,最終卻重歸起點……我往后的性命只怕再也撐不起下一次勇猛精進了。”
“前輩神蘊受傷了?”陳執安看著老黃梁手中那一縷神蘊,卻笑著說道:“前輩,這里乃是白玉京,你若是神蘊受傷,又算得了什么大事?”
他指了指遠處的扶廷君,道:“扶廷君神蘊即將消散,他向白玉京主祈求,如今神蘊卻越發厚重了。
不如前輩也試著求一求白玉京主,若是白玉京主降下玄光,也許可以解前輩之厄。”
老黃梁轉過頭去,看向闿陽闕中那高聳的玉臺。
他能得以前來這白玉京,受此紫氣黃庭,已然是白玉京主的恩賜。
他從未回饋過白玉京主什么,如今又向白玉京主祈求……
白玉京主真就會應答嗎?
老黃梁心中這般想著,可他神蘊閃動間,那黃沙中無數玉斛人的尸體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八百萬玉斛人即將遠遷,一路上若他身受重傷,無法護持,又該死去多少人?
老黃梁肩頭的擔子似乎撐起了他的脊梁。
他站起身來,就在陳執安面前緩緩下拜。
一時之間,闿陽闕中的玉臺上亮起一道光輝來,老黃梁不曾直視這道光輝。
其中卻有鐘鼎之音鳴響。
那廣寒樓中,頓時有一道柔和如同月光一般的光芒照耀而至,落在老黃梁身上。
老黃梁微微怔然。
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神蘊開始極速恢復。
于是他連忙盤膝而坐,運轉長生大懺,吸收著月光中的養分,修復自身的元神傷勢。
老黃梁的神蘊傷勢,比起只殘留下一縷神蘊的扶廷君而言,不知道好上多少。
更何況,老黃梁肉身仍在,元神雖然滿布裂縫,黯淡無光,卻終究未曾碎去。
擊敗老黃梁的,并非僅僅是他的傷勢,而是三十余年基業毀于一旦,而是他殘存不多的壽命。
可是當廣寒樓中的月光照耀在他的元神上。
當他的元神開始逐漸復蘇。
老黃梁又想起長安客那一句詩來。
籠鳥上天猶有待,病龍興雨豈無期?
有此白玉京,有白玉京主垂目,若是能在這長生之地得長生,哪怕玉斛人的擔子再重上十倍,又能如何?
老黃梁深吸一口氣,再度恭恭敬敬朝那虛空中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