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歸晚與那位道袍女冠上了一輛奢華的馬車。
陳執安仍然騎著他那匹新得的北寅馬。
車輪駛過青石板街,馬蹄聲融于鬧市之中,三人便如此朝著大理寺而去。
那馬車上,郁素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欣喜來,注視著手中已然加了畫框的一幅七彩畫。
畫中的自己明眸皓齒,黛眉彎彎,膚如凝脂,顯得頗為嬌美。
“這陳先生的畫,畫的確實極好。”李歸晚看著這幅畫,笑著對郁素說道:“早知如此,我就讓他為我作畫了,據說此人十分執拗,懸天京中不知有多少世家大府中的人物想要請他畫畫,他都不允。
我門下管事屬實是運氣好,才能得來這樣一幅畫。”
郁素女冠搖頭,道:“這幅畫可并非是你白送給我的,我拿了素神丹與你換,其實還算是你占便宜了,一顆素神丹可并非是六千兩銀子能買來的。”
李歸晚道:“都是有價無市的東西,素神丹乃是素神山獨有,而這幅七彩畫也算是懸天京特產,尤其是這陳執安的七彩畫,尋常人可求不來。”
郁素點頭,她明白李歸晚所言非虛:“光是今日一見,就能知曉這位陳先生身上是有些傲骨的,而且……他修為不弱,不知練了何等法門,即便是我悄然動用神通,都不曾看穿他的修為。”
李歸晚理所當然道:“這陳執安不僅詩畫雙絕,修行一途更是難得的天才,否則我又怎會特意與他提及執印一事?尋常人物又總會引我重視?”
郁素道:“今日你與他談話,我倒是覺得他的心性與你有幾分相似,頗有些俠客風采,愿意為那位將軍仗義執言,又愿意拿出足足三千兩銀子,賠償尋常百姓的生計。
我來懸天京中雖然不多,可我卻知道懸天京中這樣的人實在太少……至于那些沒了生計的百姓,在許多人眼中自然有官府安頓,何必他們傷神?”
李歸晚認同一般點頭。
郁素瞥了她一眼,道:“只可惜你二人理念不同,否則也許會成為朋友也不一定。”
“理念不同也可以成為朋友。”李歸晚道:“等我執印之后,他若還有匡扶大虞天下的心思,我就將他招致麾下,與他共同剔除那些大虞腐肉。”
“歸晚,你李家長輩,可認同你的理念?”郁素忽然詢問。
李歸晚坦然回答:“有些人認同,有些人不認同,只是李家年輕一輩中,也就只有我最為符合執印的條件,其余先天人物都不敵我,由我出手,那裴淵、魏靈玉、王知微等人,根本無力與我爭奪執印之位。
我唯獨需要提防的,不過就只有謝宥、姜飛流二人罷了。”
她說到這里,神色驟然自信起來:“若單以戰力取勝,他二人同樣也不是我的對手。”
素神山小素女并不覺得李歸晚是在自吹自擂。
她知道李歸晚在先天境界中,稱不上無敵于世,可想要在大虞境內尋一位能夠勝過她的先天人物,只怕極難。
就算是她郁素,先天圓滿之時的戰力,也遠遠不如這位李家小姐。
便在二人談話中,馬車已然到了北城大理寺。
今日并非是官員休沐之日,大理寺卿卻不在衙門之中。
只是大理寺衙門門口,早已經有人等候。
陳執安下了馬,便與李歸晚、郁素二人一同穿過莊嚴氣派的儀門,穿過威嚴肅穆的中庭,走了許久,這才到了一處幽暗之所。
這大理寺死牢乃是開鑿于北城中一座稍高的小山丘,門口兩位身著鐵甲的人物持刀把守,氣息森然。
前來迎接之人,帶領三人踏入打開牢門,踏入其中。
就仿若一腳邁進了無間地獄,陳執安走入牢獄的剎那,只覺得周身瞬間被一股徹骨的寒意裹挾。
厚重的鐵門開合之間,發出沉悶而又刺耳的聲響,在這昏暗的空間里回蕩。
通道兩側,石壁濕漉漉的,長滿了墨綠色的青苔,水滴順著石壁滴落,在地面上匯聚成為一灘灘渾濁的污水。
昏黃的牛油燈,散發著微弱而搖曳的光,將通道照得隱隱綽綽。
仿佛那陰影中,隨時都會有妖鬼從中竄出。
這一片牢獄中關押的人極少,可最深處仍然隱隱傳來犯人的痛苦呻吟,以及絕望的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