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一間又一間用粗糲石壁隔開的牢獄,也不提其中那股腐臭和血腥混雜的氣味,讓陳執安最為記憶猶新的,還是那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字跡。
那是犯人們在絕望中留下的最后的吶喊。
見了如此陰暗之地,郁素和李歸晚都不由皺起眉頭。
三人便徑直走到了最深處,這里又有數道鐵門。
引路之人打開其中一道鐵門。
三人步入其中,卻看到這一處牢房頗為寬闊,又被沾染了血跡的簾子隔開,隔成兩處。
引路人掀開簾子,三人神色頓有變化。
因為那簾子之后,竟然擺放著一連串的刑具,刀、斧、鞭、指刃、錘、拶指一應不缺。
看這些刑具之上沾染著的鮮血,就知道這些并非是什么擺設。
李歸晚、郁素二人不再繼續往里去,只是站在簾子之外,隱于黑暗之中。
陳執安走入里邊的牢獄,引路之人已然打開第三扇鐵門。
陳執安頓時看到一個瘦弱、佝僂、披頭散發的身影,正蜷縮在角落。
當鐵門響起,那佝僂的身軀一顫,忽而大聲哭嚎起來。
“我認了!我認了!”
他聲音虛弱,卻似乎恐懼到了極點,身軀顫然。
陳執安仔細看去,透過散碎的頭發,他看到了一雙眼睛。
這一雙眼睛已然渾濁不堪,又帶著深刻的絕望。
可這雙眼睛……確實是云停的眼睛。
陳執安就站在這監牢之前,想起林虎記憶里,那位騎著駿馬,一只手緊握長刀,另一只手提著盧慈寬人頭,意氣風發,豪氣干云的云停……
這云將軍入獄一年多光陰,卻成了如今這一副模樣。
他就好像山中的野人,赤裸的上身一根根骨頭凸出皮肉,消瘦到了極點。
身上的臟污臭不可聞,仔細看去,又能看到無數的傷痕密密麻麻排布在他的身上。
而他額頭正中央,甚至還有一根針扎入其中,正縈繞著絲絲縷縷的黑氣。
“奪神針。”
未曾進去里面的郁素皺起眉頭,開口。
李歸晚神色也有些變化。
奪神針乃是極為難得的靈寶,釘入額中,直穿先天胎宮,釘死神蘊,靈寶之氣彌漫全身。
自此之后,哪怕是極輕的傷勢,也會帶來恐怖的劇痛,真真正正痛入骨髓。
再看這牢獄中的刑具……
李歸晚低下頭來,不知在想些什么。
陳執安卻已經走到那監牢中,他蹲下身來,探手之間,手中多出幾個油紙包來。
旁邊引路之人有些緊張,正要阻止,卻又聽李歸晚咳嗽了一聲,朝他擺手。
引路人頓時想起自家大人向來嚴苛,其余世家人物想要進入這大理寺監牢,看一看云停,都絕計不許。
宋相重歸懸天京之后,出身盧家的大理寺少卿也被禁止進入這一座監牢中,禁止與云停接觸。
唯獨這位年輕女子前來,他家大人還特意吩咐務必莫要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