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執安,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
盧海匯眸光更冷:“大虞太祖帶領大虞六姓,諸多世家一同起兵,在亂世之中打下如此廣闊的領土。
若無有世家血脈,無有世家犧牲,如何有今日之大虞?”
“世家血脈天生尊貴,凌駕于世人之上……陳執安,你不知這一點,怪不得你覺得那云停不該死。”
他的話仿佛帶出血淋淋的現實:“卑賤之人妄圖殺高貴之人以代之,天綱失序,天下如何不亂?
若無天下世家經營產業,大虞如何欣欣向榮。
若無天下世家打熬神通,衍化天功,煉制丹藥,大虞武道必將停滯不前。
若無世家讓天下有序,不知會斷去多少人的生路。
陳執安,我大虞人生下來,便在世家養育之下,衣食住行皆受朝廷、世家恩德,你如今卻覺得世家血脈并不高貴,那你可覺得皇家血脈高貴與否?”
盧海匯語氣冷冽,眼光如同烈火一般,神色冷峻。
陳執安卻依舊神色不改:“我知道世上沒有公平可言,只是……無數蛀蟲喝飽了血,吃飽了肉,卻又覺得自身高貴,俯視尋常人,這未免令人惡心。
盧公子,你說云停將軍乃是卑賤之人,可卑賤之人不過一刀一馬,帶了二三十位同樣卑賤的人物,就能殺上山去,砍下高貴之人的頭顱。
那我且來問你……你們,究竟高貴在哪里?”
“我又來問你,我母親雖出身李家,可我自小不曾受過世家恩惠,不曾受過世家教導。
我自小活在蘇南府,我父親并無世家血脈,有我父親仔細養育,我卻長出了一副無雙的根骨,李家無人能出我之右。
即便是兩位盧公子,你們出身大虞六姓之一的上原盧氏。
身上流淌著六姓血脈,自小有名師教導,有諸多精妙傳承,又有無數修行資糧供給于你。
那么……你讓人可敢在我面前說一句,你們血脈天生高貴?”
陳執安坐在請問這是什么,語氣平靜,氣息尋常,身上并無什么氣魄流轉。
他就隨意坐在桌案之前,話語卻張狂無比,眼神巡視而過,不僅落在兩位盧公子身上,甚至看向遠處無數樓閣之上的公子小姐。
盧生玄抬頭,沉默不語。
盧海匯臉色冷峻的像一塊石頭:“陳執安,你不過剛剛起步,前路漫長,此時卻已經這般狂妄,難道不知……這天底下的天才多了,可能活著成長起來的卻只是少數。”
“你的天賦對于大虞六姓而言,也不過尋常……六姓那些真正的人物看你所作所為,不過是看一場孩童玩鬧,上不得臺面,成不了氣候……”
他尚未說完,遠處昭伏皇擺駕而至,冗長的車馬隊伍舉起明黃色的大旗,披甲之士在前開道,那龍馬牽著的皇輦緩緩行駛而來。
眾人不再辯論。
隨同秦聞晝、盧清和一同站起身來,躬身而下,朝著那皇駕行禮。
車馬就此駛入北城園林,偌大的望星宮開始發光。
僅僅過去一刻鐘時間,在那望星宮第十七層,忽然有一位紫衣的公公手持拂塵而來,輕輕揮動拂塵。
盧生玄抬頭,眼神逐漸變得堅定,他站起身來,到蟠螭臺正中央,向那望星宮行禮。
繼而緩緩拔出身后的長劍。
他身后背負的長劍,正是那都南寶劍。
當那寶劍綻放光輝,凜凜氣魄從他身上迸發出來,實質一般的劍意凌空而起,叮當作響,恰如同漫天大雨一般。
北城園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注視著這蟠螭臺。
陳執安一眼掃去,就能看到許多熟悉的面孔。
他看到司家司侯圭、司遙、司螭瓊望向這里,看到李家李清然……乃至之前又被陳執安打成重傷的李扶疏,同樣站在一處樓閣高處,注視著蟠螭臺。
甚至歸云室虞奉大學士帶領著沈好好幾人,也望向此處。
沈好好看到陳執安目光掃來,還遠遠朝他招手。
陳執安又抬頭看去。
卻見十六層樓閣上,還有許多熟悉的面孔。
他看到那欄桿處,李鑄秋、李伯都父子皆在其中,看到兵部侍郎楚牧野、看到禮部侍郎陶遇青,看到季老為首的幾位大學士,都注視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