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憑什么能夠……”
他話語至此,臉上的陰郁越發深了。
這東堂中,許多人注視著李鑄秋。
李鑄秋卻依然看著李伯都。
李伯都搖頭。
他也不知道這陳水君,為何能夠修成四時蟬。
幾息時間過去,李鑄秋晦暗的眼中忽然放出一道光芒來。
他想起殺佛侯司遠瞾,想起司遠瞾已經吸納造化之氣,距離造化境界只有一步之遙。
于是他眼中兇光畢露,咬著牙說道:“干脆去請那镕天將軍前來,今夜做一個了斷!”
李家已經沒有能力料理此事。
此事越拖,懸在李家頭頂上的長劍就會越發鋒銳。
而且……這砍頭的長劍,并非只有一柄。
陳執安、陳水君各有不凡,與李家的關系也已經無可挽回。
索性請來镕天將軍,一了百了。
李伯都聽了李鑄秋的話,都不由有些失神。
可他終究搖頭。
這里終究是懸天京,镕天將軍愿意出手與否,還是兩說。
再說殺了陳水君父子,李音希與李家那殘存的血緣紐帶,只怕要徹徹底底被仇恨占據。
如此一來,李音希嫁到司家又如何?如果镕天將軍耳根軟一些,只怕還會成為李家的仇敵。
此事……已然難以兩全。
而今夜,是他李伯都打賭輸了。
既然輸了,總要信守諾言。
當他的神蘊再度落在李鑄秋耳畔。
李鑄秋眼神中的光亮暗淡下去,他低著頭,一動不動看著桌上的酒杯。
他知道,陳水君、陳執安父子,現在就在紅豆院中。
可他卻似乎沒有辦法將他們驅逐出去。
“世事難料……泥腿子竟然要羽化登仙了。”
他閉起眼睛,臉上的膿瘡仿佛要爆開了。
——
陳執安看著眼前的紅豆院,左右四顧,卻不見有人前來。
就好像李府那些門客,來自李伯都這樣的人物,都不曾察覺到他們翻墻進來了。
“怎么回事?難道老爹所言是真的?這李伯都真就發好心了?”
他心中思索。
陳水君卻有些躊躇不前,向來風輕云淡的眼神里,終究多出了幾分忐忑。
紅豆院中燈籠高掛,遠又傳來一陣香氣。
應當是李音希在其中準備了飯菜。
陳執安拉著陳水君進了紅豆院。
紅豆院中種滿了紅豆,已經開了大半。
陳水君仔細看著這稱不上大的院子,竟然發現這院中的老井、石階、兩處亭子,以及這兩間小小的房舍,竟然有些像燕空書院中他租下的院子。
他轉頭看向陳執安。
陳執安臉上帶笑,沒大沒小的拍了拍老爹的肩膀:“爹,你們夫妻團聚,總要說一些悄悄話,我就在這院子里等著,等你們說完了話開飯了,再來叫我。”
他說到這里,朝后退去一步,又輕輕推了推陳水君。
陳水君深吸一口氣,探手之間,手中卻多了幾個油紙包。
油紙包中有桂花糕,有桃花酥,都是二人在燕空書院求學時,李音希愛吃的點心。
他不曾敲門,推門走入房中。
今日的李音希略施胭脂,甚至還在耳垂處各自戴上了一串珊瑚珠。
那珊瑚珠稱不上珍貴,卻也并不廉價,是陳水君攢了許久的銀錢,為她買來。
今日圓月高照。
十八載秋霜,凝聚在她耳垂里的珊瑚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