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執安終于看向王衍。
他瞇著眼睛想了想,緩緩點頭:“你是褚岫白的表兄,是玉闕修為的六姓人物,你叫什么來著?”
原本尚且還有些風度,帶著笑容的王衍收斂笑容,輕輕搖頭:“王家已然延續千年,在大虞未曾建國之時,王家就已經在姑嵐府中傳承。
面對王家子弟,細數千年,尚且還沒有幾個人,如同陳先生這般無禮。”
他看向那一根銀針,又感知著虛空中云停的刀意,周身氣魄頓時大盛。
“陳執安……你與我表弟有嫌隙,此事我還記得。”
他目光落在陳執安身上,神色不善。
可陳執安卻渾然不懼,甚至轉過頭去,緩緩喝下了一杯茶,又令魏靈玉心頭大怒。
于是這位向來裝作乖張跋扈的玉下郡主,眼神中的殺機越深,一道神蘊流轉而出……
她剛剛想要下令,讓幾位玉闕修士試一試這陳執安。
王衍渾身的氣魄也已然蓄勢待發。
可正在這時,不遠處的樓閣中,忽然有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
“陳先生……”
王衍、魏靈玉轉頭看向聲音來處。
始終沉默,不曾插話的司螭瓊、司遙同樣低頭看去。
卻見不遠處一處學堂樓閣中,一位身著文士長衣,頭發豎起儒生長髻,又極為蒼老的老人,正弓著身子朝著陳執安拱手。
“季老?”
“大儒季承元?”
眾人神色頓變。
王衍、王知微想了想,甚至跳下馬來向那老人行禮。
世家門楣極看重輩分二字,又崇尚儒學,對于季承元這等中極殿大學士也極為敬重。
反倒是魏靈玉、魏青鹽,肩頭擔著跋扈的名聲,倒是不曾下馬,卻也坐在馬上朝著季承元抱拳行禮。
陳執安也站起身來,向這老人行禮。
這老人正是之前坐朝節時,望星宮第十六層上,專程因為“莫聽穿林打葉聲”,這一闕詞而前來向他行禮道謝的大儒季承元。
“離南軒樓不遠處,就是季老的學堂。”司螭瓊也向那老人行禮,又湊過頭來低聲詢問陳執安:“你還認識季老?”
陳執安尚未回答。
司螭瓊撫順自己胸口的一股氣繼續說道:“怪不得你全然不怕玉下郡主,以及那王家少爺。
原來你已經知道季老在此!”
陳執安無奈的看了他一眼。
挺會腦補。
此時,季老正顫巍巍朝陳執安揮手。
他身后,許許多多身著儒生長衣的學子也站起身來,遠遠看向陳執安。
這些學子中有老有少。
年輕的不過十二三歲。
年老者只怕已經有六七十歲。
他們烏泱泱站起身,看向陳執安。
許多人朝陳執安行禮,也有年輕頑皮的學生,更是大聲喝道:“陳四甲!陳四甲!”
魏靈玉、王衍神色變得有些難看。
季承元臉上帶笑,還朝著陳執安揮手。
那幾道玉闕神蘊悄然退去,就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
“這陳執安……運氣為什么總是這么好。”魏靈玉咬了咬牙。
陳執安轉頭看向她。
魏靈玉輕輕開口:“陳執安,執印之事總會落下帷幕,宋相可不能永遠護著你,季老這樣的人,也不可能永遠恰到好處的出現。”
她話語至此,一拉手中的韁繩,調轉馬頭:“我家兄長今日入城,陳執安……你好自為之。”
馬蹄聲嗒嗒。
王衍、魏青鹽眼神也各自冷冽,深深看了陳執安一眼,同樣調轉馬首,也要朝著城門而去。
陳執安聽到了魏靈玉的話,也看到了其余幾人的眼神。
他輕輕搖頭,又想起剛才陳水君與他說過的話。
“要隨性而為……不要吃虧。”